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机场大道,连环追尾事故。
人间炼狱。
一脸稚气的小女孩儿闭着眼,胸口被贯穿,几乎要流干全身的鲜血!
安然打碎车窗,声嘶力竭——“有人吗!这里有孩子!救救孩子!”
“她才三岁!”
“求你们救救她!没有血的话抽我的,我是她妈妈,把我的血抽干给她都可以!”
她声音里带了血,“只要能救我的孩子,你们把我的命拿去!把我的一切都拿去!!”
急救人员听见了声音,拎着医药箱向安然的方向冲来!
安然捂着脸无声痛哭。
沈若有救了!
但下一秒,冰冷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风飘来:“我爱人受伤了,需要你们现在立刻去给她包扎。是立刻!”
是她相濡以沫四年的丈夫,沈逾白!
他拦在了救沈若的医生面前!
急救人员很无奈,“先生,我们和您说过了,重症人员优先,您太太只是手部轻微擦伤!”
“我太太是钢琴家!”沈逾白用力挥舞着手臂,“她的手就是她的命!她出了事你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!”
安然张张嘴,被撕破的声带却在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,只有嘶嘶声和着血沫一起喷出来。
她眼睁睁看着沈逾白——自己的丈夫,沈若的爸爸,抢走了救命的医药箱!
沈若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安然的领口,声音弱不可闻,“妈妈…妈妈我好像听见爸爸的声音了......爸爸......爸爸救救若若…若若好痛......”
安然哭的浑身发抖,对着几步远的沈逾白的背影,试图抓住女儿的救命稻草。
徒劳无功。
她一口一口的咳着血,一丝声音都再发不出!
沈逾白死死挡着迫切要救沈若的医生,愤怒的目眦欲裂,“你们知道我是谁吗?知道我太太是谁吗?她的手要是废了,你们下半辈子谁也别想好活!”
急救人员态度很坚决,“先生请您让开,医疗资源绝不能再这时候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!”
安然眼里迸发出光!
她看到急救人员直接推开沈逾白,朝她们母女走来。
下一秒——
沈逾白直接抢过医药箱,在安然的无限放大的瞳孔里,重重砸烂在地上!
伴随着他愤怒到极点的咆哮,“柠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!她是最顶尖的,最顶尖的钢琴天才!你们是想毁了她吗?”
安然的心彻底绝望。
她收回伸向沈逾白的手,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,深深的、用力割开了自己的手腕。
凑到连呼吸都没力气的女儿面前。
她用气声,温柔的哄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,“若若,来,喝了就有力气了,你快喝…”
小女孩儿的瞳孔开始涣散,倒映着自己爸爸的背影。
“妈妈,若若…想…爸…”
第二波救护人员找到了安然和沈若。
看到眼前这一幕,他们惊呆了。
年幼的小女孩儿被自己的血浸透了,躺在母亲怀里。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女孩儿已经不在了,当妈妈的却好似看不出,神情悲伤憔悴,把自己的血送进女儿嘴里。还在用气声唱着童谣。
安然被送上担架,朝救护车推去。
她,以及女儿正在失去温度的身体,和沈逾白擦肩而过。
她看到沈逾白单膝跪在沈柠面前,给她吹手背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擦伤。
是安然从没见过的缱绻。
《春风从此不渡我安然沈若全文》精彩片段
机场大道,连环追尾事故。
人间炼狱。
一脸稚气的小女孩儿闭着眼,胸口被贯穿,几乎要流干全身的鲜血!
安然打碎车窗,声嘶力竭——“有人吗!这里有孩子!救救孩子!”
“她才三岁!”
“求你们救救她!没有血的话抽我的,我是她妈妈,把我的血抽干给她都可以!”
她声音里带了血,“只要能救我的孩子,你们把我的命拿去!把我的一切都拿去!!”
急救人员听见了声音,拎着医药箱向安然的方向冲来!
安然捂着脸无声痛哭。
沈若有救了!
但下一秒,冰冷却再熟悉不过的声音随风飘来:“我爱人受伤了,需要你们现在立刻去给她包扎。是立刻!”
是她相濡以沫四年的丈夫,沈逾白!
他拦在了救沈若的医生面前!
急救人员很无奈,“先生,我们和您说过了,重症人员优先,您太太只是手部轻微擦伤!”
“我太太是钢琴家!”沈逾白用力挥舞着手臂,“她的手就是她的命!她出了事你们谁都承担不起这个责任!”
安然张张嘴,被撕破的声带却在此刻一句话都说不出,只有嘶嘶声和着血沫一起喷出来。
她眼睁睁看着沈逾白——自己的丈夫,沈若的爸爸,抢走了救命的医药箱!
沈若肉乎乎的小手抓住了安然的领口,声音弱不可闻,“妈妈…妈妈我好像听见爸爸的声音了......爸爸......爸爸救救若若…若若好痛......”
安然哭的浑身发抖,对着几步远的沈逾白的背影,试图抓住女儿的救命稻草。
徒劳无功。
她一口一口的咳着血,一丝声音都再发不出!
沈逾白死死挡着迫切要救沈若的医生,愤怒的目眦欲裂,“你们知道我是谁吗?知道我太太是谁吗?她的手要是废了,你们下半辈子谁也别想好活!”
急救人员态度很坚决,“先生请您让开,医疗资源绝不能再这时候浪费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!”
安然眼里迸发出光!
她看到急救人员直接推开沈逾白,朝她们母女走来。
下一秒——
沈逾白直接抢过医药箱,在安然的无限放大的瞳孔里,重重砸烂在地上!
伴随着他愤怒到极点的咆哮,“柠柠不是无关紧要的人!她是最顶尖的,最顶尖的钢琴天才!你们是想毁了她吗?”
安然的心彻底绝望。
她收回伸向沈逾白的手,捡起地上的玻璃碎片,深深的、用力割开了自己的手腕。
凑到连呼吸都没力气的女儿面前。
她用气声,温柔的哄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宝贝,“若若,来,喝了就有力气了,你快喝…”
小女孩儿的瞳孔开始涣散,倒映着自己爸爸的背影。
“妈妈,若若…想…爸…”
第二波救护人员找到了安然和沈若。
看到眼前这一幕,他们惊呆了。
年幼的小女孩儿被自己的血浸透了,躺在母亲怀里。
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小女孩儿已经不在了,当妈妈的却好似看不出,神情悲伤憔悴,把自己的血送进女儿嘴里。还在用气声唱着童谣。
安然被送上担架,朝救护车推去。
她,以及女儿正在失去温度的身体,和沈逾白擦肩而过。
她看到沈逾白单膝跪在沈柠面前,给她吹手背上那一点几乎看不见的擦伤。
是安然从没见过的缱绻。
安然强撑着身体给沈若操办后事。
她身上伤口虽然骇人,但幸运的都是外伤。
医生同情的说,“通知孩子父亲来一下吧,你的状态也很差,别一个人强撑。”
安然木木的,轻声说,“她爸爸…死了,就在刚刚的车祸里。”
医生眼里噙着泪,看着这个苦命的女人,“节哀。”
年轻的医生没经历多少生离死别,怕安然一天之内丧偶丧女想不开,多嘴,“你要好好活下去。是你女儿挡住了那根钢筋,她一定希望自己妈妈好好活下去。”
安然眼睫颤了颤。
她说,“我会的,我会活到所有该死的人都…下地狱。”
从出车祸,到沈若这个人真正化为一捧灰烬也不过几个小时。
安然呆呆的站在殡仪馆焚化室前。
一滴泪都掉不出来。
殡仪馆的员工说,沈若实在是太小了,根本没有什么骨灰。
安然也不喜欢那些笨重的,老旧色调的骨灰盒,她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沈若的百宝盒。
是一个彩色的马蹄铁盒子,四四方方,全是沈若短暂的三年人生里,最宝贝的东西。
一个金闪闪的扣子,是爸爸衬衣上掉下来的;
一枚透亮的石头,是爸爸去海边出差给若若带的礼物;
一张玻璃糖纸,是爸爸背着妈妈给若若买的......
安然亲手捧起那一撮灰白,放进去。
就让若若和她过往三年最快乐的时光,永远沉睡在一起。
她走出殡仪馆大门,接到了沈逾白电话。
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,永远含着爱意。
“然宝,我飞机刚落地,出了点事,中午就不回家了。你和若若要乖,晚上我接你们去沈园吃饭,柠柠回来了,今晚给她接风洗尘。”
安然听声音,都能想象出电话那头沈逾白有多开心。
她弯了弯唇,“好,若若在等你,她很想......”
最后那句话没说完。
安然听见电话那头沈柠的撒娇,“逾白哥哥,我的手还在痛…”
安然拨通了一个四年不曾联系的电话。
电话那头,声音苍老慈祥,中气十足。
“然然,你还记得我这糟老头子呢?”
安然看着自己的手,轻声,“老师,我后悔了。”
老人声音一顿,严肃起来,“受委屈了?谁欺负我严梦华最得意的学生?”
“老师,我想选择自己的人生,您说,我还能回去吗?”
严老叹了口气,“安然,你就是为了钢琴而生的,只要你想,何时何地重头开始都不晚。四年前如果不是你昏迷在舞台上,捧起肖邦金奖奖杯的人该是你,而不是沈柠!”
车窗外景色飞速倒退,每一帧画面落在安然眼底,都是个沈若、沈逾白一家三口的回忆。
曾经多甜蜜,如今就多痛彻心扉。
沈逾白单手撑在方向盘上,腕骨分明,系着十六岁的安然送的那根红绳。
他眼角都带着笑,另一只收揉揉安然的发顶。
“然宝,要不还是去把若若接上吧,柠柠好久没见若若了,也很想她。”
安然摸了摸包里的马蹄铁盒子,没说话。
沈逾白无奈的笑笑,“然宝,都这么多年了,怎么你一听见柠柠的名字还是吃醋?她是我妹妹。”
安然想,是啊,一个能让他对外人说“这是我太太”的表妹。
恶心透了。
沈柠回国这件事真的很让沈逾白开心。
他心情一好话就多。
“不过说起来,然宝你也算是我妹妹。”
安然是沈逾白爸妈的养女。
十五年前安家出事,大年三十一场大火,全家十六口只剩下安然一个孤女。
沈家是安家的世交,把她接到了沈家。
说完这句话,沈逾白意识到自己戳到了安然的伤心事,接下来一路不敢再开口。
车在沈园门前停下,沈逾白亲热的挽着安然进屋。
沈柠出来迎接,挽住沈逾白另一只胳膊,甜甜的喊,“表哥。”
然后沈柠的目光迫不及待看向安然身后,问,“若若呢?”
安然没有解释的意思,沈逾白开口,“若若今晚在然宝朋友家过夜。”
沈柠从来不掩饰对安然的敌意,当即冷了脸,“让一个三岁的小姑娘在朋友家过夜,安然我真不知道你这个妈是怎么当的,能不能有点责任心?”
沈逾白打圆场,“我和然宝今晚小别胜新婚,若若在也不方便嘛。”
沈柠脸色更难看了。
“小别胜什么新婚?她安然又不能自然受孕,若若都是做试管才有的,为了下半身那点事儿不要自己亲女儿,安然你恶不恶心?你对得起我们沈家收养你吗?要不是我们沈家,你早就死了!”
“沈柠!你够了!”沈逾白厉声打断。
沈柠噙着泪跑回了自己房间。
沈逾白叹息,和安然解释,“她就是太想若若了,你别介意。”
安然忽然开口,“逾白,我想知道为什么从小到大你表妹都和我不对付?是因为我钢琴上永远压她一头吗?如果是,我四年前就已经和钢琴告别了,她还恨我做什么?”
沈逾白神情很不自然。
安然平静的看着他,等解释。
“然宝,别胡搅蛮缠,”沈逾白把她搂进怀里,“柠柠很喜欢你的,是你多想。”
安然手机响了起来。
她出去接电话。
是上午的医院。
上午的年轻医生。
“安然女士是吗?我们想核实一下,您是否是今天送来的沈若的亲生母亲?”
安然蹙眉,“我是。”
“很奇怪,您的血型是O型,您登记的您先生血型是A型,但今天化验出来沈若的血型是AB......理论上,O型无论和什么血型都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。”
安然握着手机的手在出汗,她几乎站不稳。
年轻医生委婉的提醒,“您先生只有和A型,B或者AB的配偶,才能生出AB的孩子。”
安然克制不住自己的颤 栗。
沈柠......是B型血。
她之所以知道,是因为四年前,她生理期给沈柠输了600毫升。
那天医院血库又沈柠需要的A型,但沈柠一口咬死那些血会影响她比赛发挥,只要安然的O型血。
那次献血,直接导致安然昏迷在比赛现场,沈柠夺冠。
也是那次献血让安然伤了根本,很难自然受孕,不得不选择试管才有了若若。
“开饭了,然宝,有你最喜欢的油爆大虾,”沈逾白牵着她的手,“我给你剥虾。”
结婚四年,沈逾白没让安然下过一次厨,没让她做过一次家务,包括剥虾这种小事。
所以安然坚信,沈逾白爱她入骨。
无论是生活中琐碎的细节,还是五年前满城皆知的直升机求婚,又或者四年前那场斥资上亿的世纪婚礼。
在今天之前,她从未怀疑过沈逾白的爱。
沈柠从楼上房间出来,安然这才看见她身后还跟了个五岁上下的小男孩。
看见小男孩第一眼,安然恍然看见了年幼版的沈逾白。
沈母主动解释,“这是柠柠的孩子,五年前在国外生的,柠柠这几年来都忙着在国外 参加各种国际赛事,这次要不是严大家想收她做关门弟子,柠柠也没时间回国。”
沈父开口,“都说外甥肖舅,然然你看。鹏鹏是不是和逾白长得有几分像?”
安然笑了笑,“简直是十分。爸你要是不说,我还以为这是逾白和柠柠的孩子。这孩子爸爸是谁啊?”
话一出口,死寂片刻。
沈逾白重重一拍桌子,额角青筋蹦起,“安然,你说的什么混账话?你恶不恶心?给柠柠道歉!”
沈柠脸上却没有感到冒犯的意思。
她大度的摆手,“不用了。安然这几年在家做全职主妇,思维可能有些迟滞,我不和她计较。不过想想也蛮可惜,四年前…安然你可是国际赛事上,唯一一个有能力和我一较高下的选手。”
安然手在桌下死死揪住了衣摆。
那是她为了沈逾白放弃的人生。
她余光瞥见叫鹏鹏的小男孩儿正在翻自己的包。
他好奇的举起装着沈若骨灰的彩色百宝盒。
她猛的一紧张,冲过去吧东西抢回来,护在怀里,呵斥,“你在干什么?”
鹏鹏被吓到,瘪瘪嘴,嗷的一嗓子哭了出来。
他一头扎进了沈逾白怀里。
“大爸!大爸坏女人凶我!坏女人不但把你抢走,还......”
沈逾白骤然打断了小男孩儿的哭诉,“沈鹏举!别闹了!”
安然苍白的笑笑。
大爸。
沈鹏举。
很好,很好。
这一家人,确实恶心透了。
她桌面上手机屏幕亮起,进来了一条短信。
是严老师发来的。
一张图片,居然是江州机场!
然然,你在电话里不说,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。老头子我就算一把年纪了,也能给我的学生撑腰。
送走沈若后,安然以为自己此生不会在掉泪了。
直到看到老师的短信。
她泪水无声的滑落。
沈逾白把剥好的虾仁递到安然面前,“行了,然宝你也别矫情的哭哭啼啼,今天是柠柠的接风宴,懂事点。”
安然只想吐。
她抓住包,起身,“不吃了,我有事,先走。”
沈逾白叹了口气,“你今天状态不好,我送你出去,你别自己开车了,让司机送你。”
说完,他吻了安然一下。
沈柠阴阳怪气的哼了一声。
沈母忽然发作,“走什么走?安然,你的命都是我们沈家救的,我和老沈把你当亲女儿在身边养了十五年,你还敢跟我们甩脸色了?你全家都死绝了,你们有什么事儿?再给他们奔一次丧?”
沈逾白的脸色比安然还惨白。
他嘴唇翕动,把安然护在自己身后,“妈,你就别再然宝心上捅刀子了…”
安然却一把推开了他,低声,“少假惺惺了,沈逾白!你们一家都让我恶心!”
她在沈家当了十五年的小白 兔。
这是头一次呲牙。
她对着沈母,“妈,你说的亲女儿是指让我给你们家当了十年免费保姆吗?我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沈柠不想要的,我学的每一个课外班都是为了陪沈柠,在学校要给你们家七大姑八大姨的孩子当跟班,当消遣的玩具!你知道我在被他们霸凌,但你就是装瞎!如果我是你亲女儿,你会这样对我吗?”
她又看向沈父,“还有你,我如果是你亲女儿,你会让她十四岁就出去陪酒吗?会让她忍受那些老男人的黄色笑话吗?会眼睁睁看着她被揩油吗?”
“如果我爸妈在世,他们宁可我当年和他们死在一起,也不会让我被你们这人面兽心的一家子伪君子带走!”
沈母气的掐自己人中。
沈父哆哆嗦嗦的去找速效救心丸。
沈逾白伸手拽安然,“别闹了!我们现在回家行不行!我知道你那些年受的委屈,然宝,我们结婚后,我让你吃一点苦了吗?安然你扪心自问!”
安然默了一瞬,凉薄的弯了弯唇。
“没有,沈逾白你对我很好,你跟你爸妈不一样。”
沈逾白松了口气。
安然却在一步步后退。
她瞳孔里凝结着冰。“沈逾白,你只是让我做你和沈柠这对狗男女的生育工具。”
沈逾白瞳孔猝然放大!
他嘴唇翕动,“然宝,你在说什么?”
安然欣赏着他的表演,开口,“我只是很好奇,你既然都跟沈柠生了沈鹏举,大可以子子孙孙无穷尽的生,为什么非要让我给你们生出沈若?为什么要让她着我的肚子,来这个世界是吃苦?”
沈逾白愣愣的看着安然,“然宝,你到底在说什么?”
安然悲怆的笑出声,“到现在还在演,沈逾白,你演技可真好!”
沈柠却慌了。
她揪住安然的衣领,眼里全是血丝,逼问:“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?你把沈若怎么样了?安然,你为什么可以这么歹毒!我的沈若到底在哪里!”
安然抓住了沈柠的手,带着刻骨的恨意反折过去,一字一句,“那是我的沈若,是我怀胎十月,喝着我的奶长大的沈若!”
沈柠的手发出关节被扭曲的嘎吱声。
“表哥,我的手,表哥救我!安然她疯了!啊啊啊啊啊!!”
沈逾白条件反射般的抓住安然,用力推倒在地!
“安然,就算柠柠做错了什么,你怎么可以恶毒到要毁了她的手!她是钢琴家,手是她的命!”
安然听见自己骨头撞在墙面上的声音。
她痛的恨不得现在就昏厥过去。
隔着生理性的泪水,她看到沈逾白再给沈柠检查手。
“表哥,安然一定是嫉妒严大家要收我为徒,她就是想毁了我!”
安然擦去嘴角的血,捡起自己的包。
踉跄着,离开这个让她作呕的,真正的人间地狱。
机场附近的二十四小时咖啡厅。
安然跌跌撞撞的推门进去,下一秒,倒在苍老却有力的臂弯中。
严梦华严大家,安然的授业恩师,桃李满天下。
喝下一杯热牛奶,安然终于止住了啜泣。
严梦华看着她,眼里全是怜惜,“孩子,有什么委屈,我给你出头。”
安然摇了摇头,“我自己的仇怨我自己解决,老师,我只是需要您的引导,让我回到我该有的人生中。”
严梦华知道安然柔弱的外表下,是一颗多么强大的心脏。
安然三岁练琴,手指磨得全是血泡,却能咬着牙一声不吭,自己挑破血泡,继续练琴。
正是活泼好动的年纪,她却能在琴凳上一坐就是十几个小时。
“放心,你爸妈是我朋友,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,我会尽全力。”
他伸手去摸安然的手,看到她手腕上厚厚的纱布,眼里泛起泪花,却什么都没问。
“两天后,我会在江城召开钢琴鉴赏大赛,会有很多名流前来,最后一首曲子留给你,只要你能获得他们另眼相待,以后在江城,就算我不出面,你也很能做成很多你想做的事情。”
安然看着自己的手。
上面是今天车祸受的伤,手腕上的割痕痛到刺骨。
“老师,您尽全力,我也会尽全力。”
她会拼上这条命,给枉死的沈若一个交代,也给自己荒谬的前半生一个交代。
此刻的沈园。
一家人其乐融融。
中间沈逾白几次问沈柠到底发生了什么,沈若到底什么情况,安然说的那“生育工具”什么意思,都被沈柠插科打诨过去。
直到吃完饭。
沈逾白忍无可忍。
“柠柠,沈若是我的孩子,最起码让我这个当父亲的人知道发生了什么。”
沈柠就当没听见。
沈逾白啪的关了正在播放的钢琴曲。
“吵死了,”他面色不善,“沈柠,你要是说不清,我就只能查DNA了。”
沈柠不耐烦的开口,“有什么好查的?沈若是我和你的孩子,你看不出来?”
沈逾白错愕,“怎么可能?”
他刚才以为安然是得了失心疯!
“怎么不可能,”沈柠不屑的撇嘴,“我找人把安然的卵子换成了我的,多简单的事儿。表哥,你不知道取卵多疼,就算我打了麻药还是好疼,不过不都是为了你?不过吃苦也算值得,鹏鹏和若若,咱们也算儿女双全。”
沈逾白捏紧了拳,一字一句,“我怎么会不知道取卵有多疼?”
他知道。
安然为了保证卵子质量,每次取卵都没打麻药。
她疼的话都说不出来,生生晕厥。
“那安然的...”
沈柠咯咯笑了起来,“当医疗垃圾扔了啊,不然呢?表哥你不会心疼了吧?我爸是你们沈家收养的,本来我们才是青梅竹马、亲上加亲的娃娃亲。要不是你神神叨叨的说什么沈家对不住安然...”
“逾白你自己也知道啊,你根本不爱安然,你娶她,对她好,不都是因为愧疚?”
“你觉得对不起她,那我呢沈逾白?我没名没分跟着你算什么?”
沈逾白气的眼前发黑。
沈柠却又勾住了他的脖颈,撒娇,“逾白,你当年娶了安然,不要柠柠,柠柠已经很伤心了,你就原谅我的这次小任性嘛,大不了你和安然再生,这次我绝对不耍手段就是了。”
沈逾白沉默片刻,眼神一点点变得柔 软,沙哑着声音,“这次我原谅你,沈柠,不要再有下次了。”
是啊,自己也对不起沈柠。
她从小都希望能嫁给自己,如今只能没名没分的这样过着,顶着莫大的压力。
沈柠和安然,他一个都不想辜负。
事已至此,只能以后加倍补偿安然。
沈柠天真无邪的笑起来。
她就知道,沈逾白永远会原谅她。
这也不是沈逾白第一次在她和安然之间,偏心自己。
沈柠举起手机,给沈逾白看刚才的通知。
“严大家来江城了!逾白,我收到了钢琴鉴赏大赛的邀请函!天啊!你知不知道到时候会有多少名流出场!正好我打算接下来几年在国内发展,只要能获得他们的另眼相待...逾白,去欣赏我的表演吧?”
沈逾白颔首,眼里全是宠溺,看着沈柠,“好。”
安然坐在化妆间,认真的给手腕束上轻纱。
即为遮挡伤痕,也是装饰。
喊了两声助理,没人答应,安然只能自己出去找水喝。
刚出门,没走几步,听见后面沈逾白的声音。
“然宝?”
他声音颤抖着,带着难以置信。
下一秒,安然被炽 热的怀抱从后面搂住。
沈逾白滚烫的眼泪浸透了衣衫,沁在她肌肤上。
引起安然生理性的恶心。
“然宝,你这两天去哪里了?若若的事情我知道了,是沈柠对不住你,在你做试管时动了手脚,”沈逾白哽咽,“然宝,孩子我们还可以再要,我们这次要一个我们自己的孩子,好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
沈逾白脸色微变。
下一秒。
安然的声音碎玉落盘一样冰冷清脆,“沈逾白,我只有若若一个孩子,她这辈子,我不会再有别的孩子了。”
沈逾白松了口气。
“你能这么想最好,若若,我也舍不得你再吃取卵的苦...”
安然却不想听他废话,把人往推,“沈逾白,我要准备今晚的比赛,请你离开。”
沈逾白这才看出来今晚安宁的的穿搭。
是礼裙。
“你瘦了。”沈逾白心疼的说,“是我的错。”
安然绕过沈逾白,要回准备室。
但沈逾白却再次拦住了她。
他神色有些难以启齿,但还是开口,“然宝,柠柠不知道你今晚要来比赛...你能不能弃权?这场比赛对柠柠很重要,这是她要回国内发展的敲门砖。”
安然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在一寸寸凝结。
若若的事情之后,她以为沈逾白不会再给她造成更大的伤害了。
没想到...心还是会痛。
她僵立在原地,看着沈逾白。
轻声问出口,“不爱我,为什么娶我?为什么给我营造出爱我的假象?又为什么,一次次背叛我?”
沈逾白脱口而出,神情极度受伤,“然宝,我对你的爱你感受不到?我只是希望你今晚能把机会让给沈柠,你已经四年没碰钢琴了,你上去也很可能会输给她的!再说你就是个家庭主妇,这种比赛对你没意义!”
“你去死吧,沈逾白。”安然轻声说。
再次绕开他。
嘭!
安然身体一颤。
她回头,沈逾白居然跪在了她面前!
“然宝,你要我怎么证明我对你的爱?当年我爸妈那么对你,是我不惜和他们大闹一场,才让他们同意我们的婚事!我当年为了娶你,付出了沈氏集团百分之十的股份作为代价!这些我从没和你说过!我只想让你看到幸福的一面!”
安然冷冷的看着他。
“所以呢,沈逾白,你下跪是为了告诉我你爱我,还是为了你的表妹沈柠,求我弃权?”
“还有,你知道我四年没碰钢琴,大概率会输给沈柠,却还是想掐断我上场的机会,说明你也知道沈柠的水平和我差距到底有多远对吧?”
“四年前那场国际肖邦大赛,沈柠在上场前割腕自杀,我被你求着给她输了600毫升血,于是她赢了,我输了。”
“沈逾白,你要是有时间就去查查四年前那场比赛,沈柠真的割腕了吗?”
沈柠站在璀璨的水晶灯下,鞠躬致谢。
台下掌声雷动。
沈柠嘴角挂着志在必得的笑,下台,坐回到沈逾白身边。
“我赢定了。”她轻声说。
沈逾白笑的有些勉强,“柠柠是最棒的。”
沈柠得意地尾巴都要翘到天上,“四年前,最强的安然都不是我的对手,这些人不过小菜一碟。”
沈逾白轻声,“但是四年前安然没能完赛,她在生理期给你输了600毫升血,表演刚开始就当场昏迷。”
沈柠脸一沉,“表哥,你在质疑我的实力?”
沈逾白侧头去看她。
沈柠精巧的小脸上,泪水要坠不坠,楚楚动人。
这是他真正深爱了多年,许诺过娶她,却最终无法让她堂堂正正站在自己身边的姑娘。
他叹息,“没有,柠柠,我不该质疑你。”
沈柠这才破涕为笑,看向舞台。
下一秒,她直接起身!
台上的人,居然是四年没碰过钢琴的安然!
她一袭墨绿色长裙,神情难掩憔悴却清丽动人。
坐在钢琴前的那一霎那,她气质陡然一变,俨然坐在自己皇位上的女皇。
安然心理素质很强大,但此刻也难以抑制的紧张起来。
能不能在江城打响名头,能不能靠自己的能力让该下地狱的人接受惩罚...就看今晚了。
她选的曲子是德西彪的《月光》。
第一声敲响,她在心里默念。
“若若,保佑妈妈。”
奇迹没有发生。
到底是四年没有碰钢琴,曾经柔嫩的指尖全是做家务磨出来的茧子。
第一小节结束,沈柠坐回椅子上,不屑嗤笑。
安然输定了。
四年前她踩着安然捧起奖杯,四年后,她将彻底踩断安然的脊梁,让安然永世不得翻身!安然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越来越辉煌!
一曲终了,安然茫然的从琴凳上起身,不敢看台下老师失望的目光。
她沉默的走到台下,孤零零的坐在人群外。
沈逾白坐在了她身侧。
他语气一半心疼一半责怪,“都说了你会输给柠柠,非要自取其辱。行了,乖乖回家,和我走。”
他伸手拉安然,安然却一动不动。
“你刚才弹的太次,拿奖是不可能了,前三都不会有你的一席之地,还是赶紧回家吧——让我见若若一面好不好?回国都这么久了,还没见到若若,她一定很想我这个爸爸。”
安然只是定定的听着名次。
第三名,不是她。
第二名,不是她。
第一名...沈柠。
她嘴角弯起苦笑。
沈柠得意的上台领奖,路过安然,尖酸刻薄的扔下一句,“垃圾就是垃圾,别做梦了。”
沈逾白轻声,“然然,梦醒了,好好做你的家庭主妇,照顾好若若,行吗?”
梦。
家庭主妇。
若若。
安然只觉得自己的心被捅了几个血淋淋的对穿。
她捂着胸口跪到在地,泪眼朦胧里看见沈逾白牵着沈柠的手一起上台领奖...
一方洁白的手帕忽然递到了她面前。
透着腊梅的冷香。
“安然小姐,你的曲子我很喜欢,”男人明显是混血,五官极其深邃,俊美无俦,“技法生疏了些,但感情饱满充沛是我生平所见,在我看来,你才是今天最有价值的选手,你...注定前途无量。不要因为一次失败难过。”
安然不知道他是谁,但还是礼貌的接过手帕,道谢,解释,“我不是因为失败难过...我是想起了我女儿。”
“她怎么了?”
安然艰涩开口,“几天前过世了,这首曲子...是她生前最喜欢的。”
安然没注意到,随着男人来和自己搭话,今天在场嘉宾居然都聚集到了自己身边。
“这不是和严梦华大师齐名的天才钢琴家林逸松吗?难道林大师觉得这位才是今晚最出色的选手?”
“我刚才亲耳听见林大师说,安然小姐是今晚最有价值的选手!”
“安然小姐还是严大师的徒弟,怎么可能是平平之辈?你们都太肤浅,听钢琴只看技巧,你们难道没听出安然小鸡的感情多饱满?”
一张张名片递到了安然面前。
都是江城,甚至国内数一数二的名流。
“安小姐,认识一下吧?”
“安小姐,可以交换联系方式吗?”
“安小姐,不知道有没有兴趣和我们签约...”
台上,等着被众人簇拥的沈柠傻眼了。
沈逾白挤开人群,把安然搂在怀里,笑着对周围人解释,“这是我妻子,她这些年做全职太太,对外面的事不是很了解,你们应该去找比赛的金奖沈柠。”
沈逾白对着沈柠招手,“柠柠,快来和大家认识认识。”
安然恶心透了。
沈逾白,沈柠,这对狗男女就是恨不得榨干她身上每一丝价值!
她当着左右人的面,挣脱沈逾白的怀抱,狠狠的一巴掌扇了过去!
“沈逾白,我已经把你婚内出轨沈柠的证据提交给了律师,你等着接离婚律师函!”
“还有,若若已经死了,是你抢走了她救命的急救箱,只是为了给你姘头沈柠受伤那点擦伤!她叫着爸爸,一点点流干了血!”
“沈逾白,你亲手害死了你的女儿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