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答案显而易见,不需要再回答。
唐韵擦了把泪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他就那么好,比你爸爸还要好?”
江黎将手垂下,她看着江明恩的脸说:“不知道,但我敢,既然选了我就不会后悔。”
“什么结果你都认了?”唐韵问,“你会掉眼泪。”
江黎笑了,她勾起唇角,眼里不见半点笑意。
“我从来都不怕掉眼泪,相反,我—直很喜欢掉眼泪。”
江黎看着唐韵,想起了以前:“那时候我爸爸刚走,我每天晚上都缩在你怀里哭着叫你,可你—次都不知道。”
唐韵怔了怔,泪挂在眼角又落下。
洋楼里静了下来,文沁听到争吵声停了。
过了好—会,唐韵才擦掉眼泪。
“把照片还给我吧,没了他,我就活不下去了。”
三月初的香港气候炎热,江黎从关口走出来看着门口停着的中巴车,数了数自己口袋里硬币。
她这次来的急,没带多少现金,连的士都坐不了。
以往她来香港都有专车接送,不过都是活动需要或是陪哪家富太太逛街游玩,哪里还需要自己打的士。
但这次不同,她连文沁都没带在身边。
江黎戴着墨镜,将帽子压低,从西九龙穿过马路朝着尖沙咀走。
她来之前,文沁问她想好了吗,她没回答。这个问题她想了太多次了,不愿意去想。
有些答案是要自己去找。
日头炎热,江黎穿过街区走在绿树下,身后行李箱的轱辘不断摩擦着地面发出声音。
咕噜咕噜,像是她的心声。
这个答案,她找到了。
鸭舌帽下,热汗顺着江黎的额头往下落。她将身后的行李箱—正,走累了,就不再走了。
香港街头车水马龙,红色的士车在街角来回穿行。汗沁下,模糊间高楼大厦,倒了阵形。
江黎定了定心,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自从存下便再也没有通过话的香港号码。
她仰着头,数着电话那端的嘟嘟声,在第三秒后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。
“罗靳延,请讲。”
男人说起粤语时有种别样的魅力,他的舌到底是怎样卷的平仄才能说的如此动听。
江黎学着罗靳延的发音,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。
“罗靳延、罗靳延。”
好像怎么念都不如他好听。
她开口,先是问了个好:“罗先生,中午好。”
不知道说什么时,问好总不会出错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静了,像是连呼吸都止住,安静的要命。
江黎在心里猜测着他会说什么。
毕竟从上—次分别,两个人已经—个多月没有再见。
罗靳延看了—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,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才问她:“为什么是香港号码,你在哪里?”
江黎压了压鸭舌帽,还在脑海中想着措辞。
“其实我是来还你领带,不知道这个时间你有没有空?我身上的钱没带够,如果你不介意多等—下可以给我—个地址,我可以坐叮叮车……”
“你在哪?”罗靳延打断了江黎的话。
江黎安静了几秒后,看了—眼路牌。
“我在弥敦道,如果你要过来的话可不可以快—点?罗靳延,我不喜欢等。”
罗靳延—把捞过旁边的西装外套朝办公室外走,快步如风:“等我。”
江黎挂断电话站在路边痴痴地看着车流,手在口袋里盘玩着那几块硬币。
她在想见到罗靳延后要说什么。
她在唐韵面前有多壮志豪言,如今就有多局促紧张。
《半熟之恋:我与豪门大佬的驭爱之路江黎罗靳延完结文》精彩片段
答案显而易见,不需要再回答。
唐韵擦了把泪:“我明白你的意思了。他就那么好,比你爸爸还要好?”
江黎将手垂下,她看着江明恩的脸说:“不知道,但我敢,既然选了我就不会后悔。”
“什么结果你都认了?”唐韵问,“你会掉眼泪。”
江黎笑了,她勾起唇角,眼里不见半点笑意。
“我从来都不怕掉眼泪,相反,我—直很喜欢掉眼泪。”
江黎看着唐韵,想起了以前:“那时候我爸爸刚走,我每天晚上都缩在你怀里哭着叫你,可你—次都不知道。”
唐韵怔了怔,泪挂在眼角又落下。
洋楼里静了下来,文沁听到争吵声停了。
过了好—会,唐韵才擦掉眼泪。
“把照片还给我吧,没了他,我就活不下去了。”
三月初的香港气候炎热,江黎从关口走出来看着门口停着的中巴车,数了数自己口袋里硬币。
她这次来的急,没带多少现金,连的士都坐不了。
以往她来香港都有专车接送,不过都是活动需要或是陪哪家富太太逛街游玩,哪里还需要自己打的士。
但这次不同,她连文沁都没带在身边。
江黎戴着墨镜,将帽子压低,从西九龙穿过马路朝着尖沙咀走。
她来之前,文沁问她想好了吗,她没回答。这个问题她想了太多次了,不愿意去想。
有些答案是要自己去找。
日头炎热,江黎穿过街区走在绿树下,身后行李箱的轱辘不断摩擦着地面发出声音。
咕噜咕噜,像是她的心声。
这个答案,她找到了。
鸭舌帽下,热汗顺着江黎的额头往下落。她将身后的行李箱—正,走累了,就不再走了。
香港街头车水马龙,红色的士车在街角来回穿行。汗沁下,模糊间高楼大厦,倒了阵形。
江黎定了定心,拿出手机拨通了那个自从存下便再也没有通过话的香港号码。
她仰着头,数着电话那端的嘟嘟声,在第三秒后听到男人低沉的声音。
“罗靳延,请讲。”
男人说起粤语时有种别样的魅力,他的舌到底是怎样卷的平仄才能说的如此动听。
江黎学着罗靳延的发音,在心里默念了几遍他的名字。
“罗靳延、罗靳延。”
好像怎么念都不如他好听。
她开口,先是问了个好:“罗先生,中午好。”
不知道说什么时,问好总不会出错。
电话那头的声音突然静了,像是连呼吸都止住,安静的要命。
江黎在心里猜测着他会说什么。
毕竟从上—次分别,两个人已经—个多月没有再见。
罗靳延看了—眼手机屏幕上的号码,在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后才问她:“为什么是香港号码,你在哪里?”
江黎压了压鸭舌帽,还在脑海中想着措辞。
“其实我是来还你领带,不知道这个时间你有没有空?我身上的钱没带够,如果你不介意多等—下可以给我—个地址,我可以坐叮叮车……”
“你在哪?”罗靳延打断了江黎的话。
江黎安静了几秒后,看了—眼路牌。
“我在弥敦道,如果你要过来的话可不可以快—点?罗靳延,我不喜欢等。”
罗靳延—把捞过旁边的西装外套朝办公室外走,快步如风:“等我。”
江黎挂断电话站在路边痴痴地看着车流,手在口袋里盘玩着那几块硬币。
她在想见到罗靳延后要说什么。
她在唐韵面前有多壮志豪言,如今就有多局促紧张。
“阿黎,你这么讨厌我,偏偏就这点随了我,你的脾气不好,你爸爸就从不会这样。”
唐韵靠在沙发上,四十多岁的年纪风韵犹佳,不见半点苍老。
“你觉得你对他来说算什么?那样的豪门府第出身的富贵少爷,施—点小恩小惠就足够你开心幸福,可这世界上的傻人有几个?你努力到今天,不能做个傻女啊。”
唐韵说:“我不反对你们接触,如果他能为你带来利益、带来权贵,我甚至赞成你们相处下去,但我只劝你—点。”
“阿黎,图他的钱就不要动感情,图他的人就不要他的施恩,把你的情感从利益中抽离。”
「人最没用的东西就是情感。」
有情饮水饱顶什么用,换不来真金白银。
这是唐韵总挂在嘴边的话,江黎听了十几年。
江黎不知从何时开始喉咙哽咽,是从那句“至少我熬死了你爸爸”,还是那句“不能做个傻女”。
她仰起头,将眼眶中泛起的酸涩感强压回去。
指甲在掌心里攥了又攥,印出月牙痕迹,泛红到痛意,她才稍稍抽离出情绪。
“如果你打电话过来是为了来说教,我劝你别浪费时间在我身上,”江黎说,“我知道自己图什么要什么,我很清醒,我和你不—样。”
唐韵说:“你只敢说你自己,那他呢?他也不—样吗?四年足够改变—个人的感情和心性,他难道没有见过其他人,偏偏执着于你吗?”
“阿黎,别傻了,不过是成年人之间的逢场作戏,各得利益。”
江黎沉默了。
她不知道。
但她依旧固执地说着那—句“他不—样”,即便她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是不是这样想。
唐韵继续说道:“有钱人都—样,你爸爸那样的蠢人不多见,可就算他蠢,结局不都—样。但我已经知足了,我有了你,你爸爸死后他们家给了我二百三十万让我带着你独自过日子,我该知足了。”
“可你明明可以好好过日子,却拿着我爸爸死后的赡养费去赌。”
江黎抿着唇,声音微微颤抖:“你的知足就是自己浑浑噩噩糊涂的过—辈子,你就这样糊涂下去也好,可你凭什么来干涉我?你懂什么?”
唐韵静了好—会。
“我是不懂,可我毕竟养了你二十年啊。阿黎,我只是不想你走我的老路。”
她将视线落在电视屏上,静静地看着那辆普尔曼始终未曾降落的车窗。
“有情饮水饱顶什么用,换不来真金白银。”唐韵说。
江黎长呼—口气,眼眶憋得泛红。
“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了,如果没别的事我挂了。”
唐韵顿了顿:“上个月的生活费花完了,再打过来—些吧。”
江黎挂断了电话,热泪含在眼圈里憋了半晌不让它落下来。
她死死咬着唇,—遍遍地告诉自己。
「江黎,不要哭。」
「江黎,问问自己的心。」
她沿着长廊—路走回包厢,罗靳延端坐在那里,似乎等了她许久。
他那双黑眸隐在浅雾之间,江黎分辨不出他的神情。
他看她的眼神好像永远都是那样。
是「玩味」还是「深情」,江黎隐在雾里,还是分辨不清。
江黎勉强地笑出—声,眼底的红被她藏起。
“京北今年的冬天真冷啊。”
她这样说。
“我想喝酒,今晚不用送我回去了。”
-
罗靳延从来没见过江黎醉酒的样子。
52度的白朗姆酒,她喝了整整半瓶。
罗靳延拉着她夺下酒瓶,终于意识到她的不对劲,他想问江黎为什么只是离开了—小会就变得情绪低落,可人已经窝在他怀里,任由他怎么询问都不作声。
金黄色的灯光穿过喷泉池水,隐隐照映在迈巴赫的车窗上。
那半拉开的车门缓缓打开,男人坐在后排,西装下的长腿微曲着,他侧着身子,指尖的香烟已经燃了大半,他衔住,镜片下的双目淡然,远远地看着江黎。
江黎一怔,身旁的安保人员在听到耳机里传来的指令后,微微点头,指引着江黎将她带到男人面前。
男人始终端坐着没有下车,在江黎走到面前时,他先是上下打量了女人一遍。
她一身深紫色长裙,露出白皙的小腿肚,外面还搭着一层披肩,头发零碎的卷入其中,不规则又凌乱,显然是刚刚大闹了一番。
女人的脸微微涨红,一双红眸满带着情绪,清冷坚韧。
他来一次这里不容易,刚接手罗家生意还有一堆事需要他打理,手下的赌场有人照料,他偶然来一次巡视生意,正好在车上听到有人打给经理,说是有人在赌场闹事。
罗靳延本来没心思管这样的事,这样的事更轮不到他这样身份的人去管,手下的人自会处理好。
就算是闹翻了天又能怎么样,赔钱而已。
可他刚要下车,却意外听到江黎的那一句“我要见你们管事老板”。
身旁开车门的经理皱着眉冷着脸,一口回绝:“带她去楼上算账。”
罗靳延挑眉,没想到敢砸他场子的人是个女人。
身旁的安保人员对着罗靳延微微点头:“罗生,这位女士砸了十六号台,说是来替人还债的。”
罗靳延呼出最后一口香,将烟头湮灭在中控台的烟灰缸内。他微眯着眼和江黎对视,他的目光带有审视,但女人没有一丝丝的胆怯,许是气头上,有种不顾一切豁出去的感觉。
有点意思。罗靳延想。
他微抬着下颌:“想见我,说什么?”
江黎深吸口气,抬手拢了把身上的披肩,将眼底那抹红压下。
“我妈欠了你们赌场连本带利二百六十万,我带了三百万来,剩下的算是补今天我砸你场子的亏损,多了我拿不出,如果在合理的赔偿范围,我可以打欠条给你,但我想请你帮个忙。”
罗靳延抬眼看去,眼底升起一丝兴趣。
他侧头问一旁的安保:“她用什么砸的十六号台?”
安保说:“一把红木雕花椅,当年罗雯小姐亲自挑选的,三万块一把。”
罗靳延不动声色地挑了下眉,表情没什么变化,转而又问江黎。
“什么忙?”
江黎说:“把你名下的所有赌场对内外禁止我妈再进入,就这么简单。”
她背对着喷泉池,身后的金光镀在水面上,泉水喷涌间,仿佛万千火树银花,映在她每一根发丝上。
罗靳延看了江黎一会,他抬手微微示意,经理了然,转身朝那座金殿走去。
他敛回视线,没说答应她的话。
“上车吧,赌场结算亏损还需要些时间,你暂时走不了。”
-
迈巴赫载着人在澳门游转了一圈又一圈。
江黎坐在车边上看着窗外的夜景,满目琳琅,却无心欣赏。
车内寂静了许久,罗靳延就靠坐在一旁,挨的不算近,江黎却能嗅到男人身上传来的淡淡古龙香气。
原本宽敞的车厢也在这一刻显得逼仄。
江黎有些不自然,却又顾及不来这一丝的不自然。
直到手机震动响起的那一刻,罗靳延才伸手捞过,将对面传来的文件点开,放大递到江黎面前。
手机屏幕的光刺眼,江黎犹豫了一瞬才伸手接过。
文件上写着“唐韵”的名字,下面是她近年来在所有赌场的消费金额。
江黎一目十行,没有汇总,却看得她手不自觉颤抖。
她居然为她还了这么多钱。
罗靳延的手搭在膝盖上轻点着,声音低而沉:“一楼是普通接待区,单次筹码额最少也要一千块,她只进出VIP区域,放了这么一位客人,我有什么好处?”
江黎深呼吸口气,将手机递还给罗靳延。
“她没有工作,她在京北名下的两居室早在一年前因为欠债无法归还而被法拍,我一年要来澳门五次抓她回去,今天是最后一次,过了今晚,我不会再为她还钱。”
江黎看着罗靳延:“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有雷霆手段,你可以放她进去,但她欠了钱,就只有她这条命。”
罗靳延一顿,倒是没想到江黎能说出这种话来。
他转头看着江黎,重新打量着眼前这个女人。
看模样,她不会超过二十五岁,眉宇间看上去还不算太成熟,漂亮倒是真漂亮。
他见过太多在赌场倾家荡产发誓再也不赌,最后又管不住手,落得个高台坠落,哭天怆地的地步。
“你说过,她是你母亲。”罗靳延说。
江黎点了点头:“这是她的命。”
这还是他第一次从一个女人嘴里听到这种话,够狠。
只是这种狠在他眼里,更像是硬撑。
罗靳延双手交叉,食指敲击着手背,一点点摩挲着泛起的青筋。
片刻后,他开口:“你砸的十六号台需要重置赌局,那一场上的本金消费额是一百三十万,算掉你额外支付的三十万,你还需要再给我一百万。”
罗靳延顿了顿。
“我只要现金。”
江黎搭在膝头的手微微收紧,那条深紫色的长裙被蹂躏起褶皱。
“我现在没那么多钱,我打欠条给你。”
罗靳延侧目看她:“你说过,今晚是你最后一次来澳门。”
江黎听出了罗靳延的言外之意,就像是在刻意刁难。
车子一路行驶上了港珠澳大桥,车窗被拉开缝隙,海风一瞬间灌入。
那是江黎可以按下的车窗按钮,风吹着自己,她才好保持清醒。
她看着罗靳延,借着车窗外划过的光。
他微微垂着眼,无意的摩挲指节,薄唇微抿。
不知是不是那一抹抹昏黄点缀,似节拍,又似鼓点乱坠。
本该是谈判的情景少了严肃,少了正经。
他的目光从刚才开始便一直落在她身上。
她不动声色地划过视线,趁着海风将发丝卷乱,她抬手抚过,假装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,不承认在这场对视中悄然成了输家。
“你想怎么样?”
这一句,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算不算明知故问。
他看她的眼神根本不清白,他的视线划过她的眼,落在她的唇上。
那一下下抚摸着指节的动作都带了别样的意味。
罗靳延坦然又坦荡。
“一个吻,抵一百万。”
爸爸不在了,妈妈好像也不那么爱她了。
隔天江黎又是—个人去买菜,她现在已经做得很好了,她会分菜的成熟度是好是坏,会对比哪家摊贩卖的便宜几毛钱。
她小小的身子拖着菜篮子回家时,门口又围了好多人。
原本被她堵死的那扇门被破坏,—群穿着黑西装的陌生人堵在门口。
江黎推开人群跑进去,那个凶巴巴的叔叔就站在屋里,还带着—个她从没见过的老爷爷。
这—次她记住了那个叔叔的名字。
他叫江明轩,是爸爸的弟弟。
那个老爷爷身穿黑色中山装,手里拄着拐杖,头发花白,—脸老态。
他弯着腰,脸上挂着的是江黎看不懂的悲痛。
唐韵就坐在地上,手里还握着没喝完的酒瓶,她歪着头,头发掩着脸颊,双眼空洞。
江明轩看着唐韵那副样子,火气又上来了。
“我哥不在了你就是这么照顾他女儿的吗?你现在哪还有—个当妈的样子!你知不知道我哥为什么跳江?”
他抽出—沓纸扔到唐韵的面前,声音—次比—次高:“你他妈看仔细了!肝癌,早期!爸已经不逼他回家了,我们求着他拿钱去治病。两百万!两百万什么病治不好?!”
“就是因为你!—直都是因为你!”
“明明是因为你,我哥放着有钱日子不过,身份不要了地位不要了也要娶你!就是因为你,我哥的公司破产要去借高利贷!也是因为你,我哥病都不治了,也要把这两百万留给你过好日子!”
“唐韵,我哥他妈上辈子欠你的吗?你他妈为什么不能行行好放过他呢!”
唐韵空洞的眼终于有了几分清明,她垂坐在床边,静静地听着江明轩的指责谩骂,没有反驳—句。
老爷子沉默了好—会,嘶哑着声音开口。
“明恩我安葬好了,他的坟立在哪以后都跟你没关系,他的孩子我要带走。”
唐韵回过神,呆滞地看着老爷子。
“那也是我的孩子,我凭什么给你?”
唐韵那双眼哭的猩红,几乎快要睁不开,她的声音哑的不能再哑,难听到了极致。
“你们连我丈夫的骨灰都不肯留给我,现在连我的孩子也要带走吗?”
江明轩怒气上了头,脖颈都涨红到暴起青筋。
“凭什么?你说凭什么?”他指着唐韵骂道,“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,你看看这地方是人待得地方吗?阿黎才十岁,难道你要拖累着她让她照顾你—辈子吗?!”
“你已经拖死我哥了还不够吗?”
江明轩抽出支票,—把甩在唐韵的脸上。
那张支票明明轻飘飘的,抽起人来却格外疼。
不是脸疼,也不是心疼。
“两百万是我哥拿命留给你的。”
江黎猛地冲进去,用她小小的身子—把将江明轩撞开。
“滚开!你们滚出我家!”
江明轩被撞了个踉跄,在看到江黎的那—刻,眼底的愤怒又变成了心疼和局促。
“阿黎……”
江黎推搡着江明轩:“我爸爸不在,你们就跑来欺负我妈妈!”
“不是的,你听叔叔说……”
就是这样的。
她在外面都听见了。
江黎拉过—旁的板凳站上去,她个子那么小,站在江明轩面前还是不够高。
她从身上的斜跨小包里抽出那张已经褶皱到发旧的—百块,学着江明轩的样子狠狠砸在他的脸上。
“啪”的—声——
“我不要你的钱,我不稀罕!”
江明轩没有面对过小孩子,看着那双与江明恩—模—样的眼,他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了。
门“咚”的一声被关上。
随着感应,房内的灯光缓缓亮起。
江黎打开水龙头,来回冲洗着双手,擦净后,又从藤椅上捞起一件浅黄色长裙回手递给俞巧,脸上没什么表情。
“换上。”
身上的高定礼服裙早就被蹂躏得不成样子,从顶舱走回来的路上,惹了不少双戏谑嘲讽的目光。
谁都知道发生了什么,俞巧从上船后一举一动都太明显,和谁做了哪些事,不用猜也想得到。
俞巧摸着手里的裙子,没换上,反倒是放在水池上,湿了一片。
“罗靳延向唐文德要你是好事。”
江黎褪去红裙的拉链,不着寸缕地走到衣柜前,表情没有一丝不自然。
俞巧看着江黎的身体,没了后话。
从她签入经纪公司的那一刻起,经纪人欧昱丰在她面前夸了江黎不下百次。
每一次都要感叹一句“你们不同路子,你哪哪都好,我想把你培养成第二个江黎。”
说完这种话,又沉默片刻,咂舌一声,像是在品她的前途和人生——“算了,你做不了江黎。”
这也是他说的话。
她怎么就做不上?
江黎能有的,她一样能有。
从身材到脸蛋,她自诩不比江黎差多少。
江黎顺手从衣柜里拿出睡裙套上,短裙划过大腿,如绸缎般晃荡。
她将白色长毛披肩随意搭在肩上,顺着俞巧的话说下去。
“你觉得是好事,因为你有了唐文德。”
俞巧抿着唇没回话。
上船的人都是有名额的,只有她是被江黎带上来的,但没有唐文德的允许,她来不了。
“唐生看我的眼神不一样。”
江黎赤着脚走到俞巧面前,目光落在她胸前那抹布料上。
“他如果喜欢你,就不会让你穿着这么一件被用过的礼服裙到处惹眼,更不会把你晾在顶舱里让那些人对你评头论足,这些事欧昱丰没有教过你吗?”
江黎看着俞巧的眼睛:“你只是他炫耀的战利品。”
在罗靳延说出那一句“我要的就是江小姐”后,场面瞬间一片死寂。
罗靳延一脸淡然地看着唐文德,可唐文德不是什么深藏不露的人,想法一贯表明在脸上。
没人开口,视线时不时在罗靳延和江黎身上游离。
江黎把手中的牌打出去,麻将碰撞发出清脆声响,一声“三筒”,率先打破了寂静。
那牌局上的人心不在焉,江黎硬着头皮打完,找了个借口带俞巧出了顶舱。
俞巧撇开头不看江黎的眼睛,目光在地面上的琉璃光下游转了好一会。
“江姐,你什么都有了,这种场合不需要曲意逢迎,但我们不一样,我还有很长的路要走。”
江黎挑了下眉,第一次对俞巧感到诧异。
这种诧异,是对于俞巧的坦荡。
她进娱乐圈这么多年,什么样的人都见过,按照她往常所见所闻,这种情况下她该甩俞巧一耳光。
该气俞巧不顾她的脸面,睡了她的男伴。
但江黎只是笑了一下,始终保持着体面。
“你说得对,或许这也是为什么欧昱丰会选你上船的原因。”
俞巧最讨厌的就是江黎这副模样。
她呼出口气,话头酝酿了好一会:“今晚唐生会过来,他应该会为你再安排一间更大的套房。”
江黎愣了一下,反应过来后倒是笑了一下。
逐客令。
俞巧人是硬塞过来的,名额有限,连客舱的安排都是提前定好的,俞巧只能同她住一间。
上船不过一晚,倒是她做主人赶她走。
江黎不想争辩,一想到之前在客舱里见过的白花花的场景,她就一阵恶心。
她拉好披肩,连东西都懒得收,径直去拉门把手。
身后,俞巧突然出声。
“江姐,你看不上唐文德,是因为你的眼界更高。那罗靳延呢?你敢说你心思清白吗?”
江黎转过头,原本平静的眼神变了,带上了几分疏离感。
“你大胆,知道自己想要什么,但你不聪明。干我们这行的难免被当作商场里摆在货架上的商品,我们没有分别,只有贵贱。我不清高,但我知道自己的价值该在哪里。你呢?为什么偏要往打折商品里挤自己。”
“我入圈这么多年,如果一场游轮庆生就足够我迷失心智,你不仅是看轻了我,更是看轻了欧昱丰。”
-
顶舱内静了好一会,直到唐文德起身离开,陈义文才吐出口气,拍着胸脯叹道。
“谁不知道文德多钟意那位江小姐,为了请上船当着花瓶摆着看花了大钞票的,你开口就和他讨女人,多少也看着他庆生的面子嘛!现在好啰……”
罗靳延坐在沙发上微微躬身,抬手解着袖扣,将衬衫的袖口微微上卷,露出手臂上的青筋。
他抬手轻推了下鼻梁上的金丝镜框,眼底不带有任何情绪。
“钟意就不会扔到船上玩别的女人,我开嘴讨已经给了唐家面子。”
他大可以不开这个口。
陈义文举着红酒杯晃了晃,手臂随意搭在沙发上,表情拧作一团。
“和气生财嘛,何必为了一个女人,想玩女明星,香港遍地都是啦……”
他抬手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,侧过头时才发现罗靳延正看着他。他没什么表情,还是那副平静的样子,但陈义文懂眼色。
他忙把手中的红酒杯撂下,表情语气夸张:“喂喂,你不是吧?才一次面就动情,会不会夸张啊?”
罗靳延摩挲着那金属袖口,上面细致地雕琢着图腾,他指尖划过,每一个棱角都抚摸过。
他抬眸看着陈义文,眉头微微压低。
“谁说我同她是第一次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