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刺青店里安静了许久。
安静到夏眠心生局促,站在原地双脚像是被钉了钉子。
外面的蝉鸣声越来越吵,热气在屋内散发着,只剩下角落里放着的老式风扇摇着头呜呜呜的吹着。
庄仲“噗嗤”一声笑出来。
老路撑着保鲜膜的手越来越用力,疼的他一边笑一边惨叫。
“你确定是那种绿?”老路问,“他那是跟人打赌输了,让人给染毁了。”
周燃蹙着眉头,显然不想听老路说这件事。
“滚。”
夏眠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。
她没有笑话他的意思。
她捏了把手心的汗,声音放小了一点:“我只是觉得这个颜色很好看。”
浅绿色,像春天一样,蓬勃生机。
周燃听到这句话,抬眼看了她一会,随后起身:“行,就这色吧。”
他扔了手里的黄瓜根儿,垂着眼看着夏眠。
“什么时候纹?”
夏眠看着他,等他起身才发现,他个头长得很高,短袖下藏着的肌肉线条若隐若现,腰窄的很,身材好的像时尚杂志上的男模。
她一时愣了神,等回过神才结结巴巴道:“今、今天。”
“今天纹不了。”周燃说,“设计要时间,还要根据你自己的想法改图,今天做不完。”
夏眠怔怔地看着周燃点头:“那什么时候能做?”
“明天吧。”
庄仲已经提起裤子从床上爬了起来,对夏眠解释道:“燃哥画图快,一晚上就能给你做出来。”
他摸了摸屁股,痒痒的,有点热。
庄仲回头看老路:“你这手艺真的没退步吗?我感觉这腚上火燎燎的呢,你别是给我扎坏了。”
老路刚叼上一根烟,还没来得及点火,听到庄仲这句,翻了个白眼。
“刚纹完都这样,嫌烧得慌就把那半拉屁股喇下去。”
庄仲挨了怼,嘟囔一声:“我这不是不适应吗。”
夏眠看着庄仲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屁股,开口问一句:“纹身很疼吗?”
周燃瞥了她一眼:“怕疼?”
不知是不是夏眠的错觉,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目光有些……她形容不出来,总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。
“有点。”夏眠如实回答。
老路笑了,指着身边的庄仲:“太怕疼的可不能纹,不然跟这孙子一个德性。”
夏眠捏了捏手里的小方包,周燃还看着她,那目光像是在问她“还纹吗”。
她想了想:“那我明天再过来。”
周燃下巴一抬:“行。”
他的手在裤兜里掏了一把:“把手机给我,加个微信。”
“嗯?”
“今晚把图发你,哪不满意再改。”
夏眠“哦哦”两声,拿出手机解锁递给周燃。
她那手机壳背面还印着两只白色蝴蝶,底下挂着一串白色串珠,像手链一样。
周燃翻过来看了一眼,笑了:“这么喜欢蝴蝶?”
“好看。”
周燃在屏幕上点了点,随着“滴”的一声,他把手机递回给夏眠。
“有什么问题在微信上找我,有要求就尽量一次性都提完,最后定下来的图样按尺寸收费。”
夏眠也不懂这些,只能跟着点头。
“明天中午再过来吧,上午我约了人。”周燃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头发:“确定就要这色儿了是吧,不改了?”
夏眠认真地看着周燃那一头浅绿色头发:“不改了。”
“行。”
庄仲凑过来问她:“你这过来一趟远不远?不方便就让燃哥现场给你描两笔出来,你先看看什么样式的。”
周燃刚从老路手里接过一支烟,听到庄仲这么说,抬脚就要往他屁股上踹。
“你他妈当我神笔马良啊?说画就给你画出来。”
庄仲急的捂着屁股直躲:“哥,别踢别踢,这屁股还想要呢!”
夏眠看着庄仲滑稽的样子,嘴角忍不住勾了勾,站在一边偷笑。
这样耍宝逗乐的男生她们学校倒是也有,只是她读的是火箭班,平时气氛沉闷闷的,放了学她妈妈就会立马接她回家,她只能在经过操场的那一小段路才看得到这样的少年气。
这样近距离接触,还是头一次。
周燃把她偷笑的样子都看在眼里,他挑着眉头:“笑什么,问你话呢。”
夏眠被这突然的一句弄愣了:“什么?”
“问你离这远不远。”
“不远,”夏眠回忆着来时的路,“从这走两条街,靠近沙滩那边的小吃街巷子口,我就在那。”
夏城就是个十八线小城市,打个车在市区里兜一圈都用不上两个小时,再远也远不到哪去。
庄仲琢磨着,一拍手:“那片不都是胖婶开的民宿吗?”
老路回头看他:“你说那片旧楼区?”
“对啊。”
庄仲看着夏眠,拿俩手对着自己身材比划着:“胖婶,就那个身材跟大肥葫芦似的,头发烫个卷跟包租婆一样,没事就戴个老花镜看电视那个。”
老路一听庄仲这形容,笑出声来:“你真不怕胖婶听着拿扫帚抽你。”
庄仲摆摆手:“我又不是她儿子。”
他又问夏眠:“是她吗?”
夏眠也被庄仲的形容逗笑,她收了笑,点点头。
“是她。”
“你怎么在那住啊?”庄仲问。
夏眠说:“毕业旅行,随便找的地方。”
周燃夹着半支烟,从烟雾中抬起头来看着夏眠。
“毕业旅行来这?”
小破城市拿脚走都能走完一圈,旅个屁的行。
夏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:“我听说夏城离明海很近,这里还能看到紫色海滩,明海人多,我在哪看都一样的。”
老路被她这个脑回路惹笑了。
“你这小丫头还挺有意思的。”
周燃捻灭了烟头:“那就明天过来吧,纹之前不能喝酒,来之前记得吃点东西,省得晕针。”
他拿起手机扒拉着屏幕,看着刚添加的微信好友。
戳开头像,是只雪白色的马尔济斯,身上还套着小裙子,脑门上的毛被小夹子别起来。
连只狗都眉清目秀的。
“怎么称呼?”周燃点开备注问。
盛夏炎热,连风都是热的。
门口的风铃轻轻晃动两下,在清脆声响中,她回答他。
“我叫夏眠。”
《降临他心上全文免费》精彩片段
刺青店里安静了许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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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什么时候纹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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她一时愣了神,等回过神才结结巴巴道:“今、今天。”
“今天纹不了。”周燃说,“设计要时间,还要根据你自己的想法改图,今天做不完。”
夏眠怔怔地看着周燃点头:“那什么时候能做?”
“明天吧。”
庄仲已经提起裤子从床上爬了起来,对夏眠解释道:“燃哥画图快,一晚上就能给你做出来。”
他摸了摸屁股,痒痒的,有点热。
庄仲回头看老路:“你这手艺真的没退步吗?我感觉这腚上火燎燎的呢,你别是给我扎坏了。”
老路刚叼上一根烟,还没来得及点火,听到庄仲这句,翻了个白眼。
“刚纹完都这样,嫌烧得慌就把那半拉屁股喇下去。”
庄仲挨了怼,嘟囔一声:“我这不是不适应吗。”
夏眠看着庄仲有一下没一下地挠着屁股,开口问一句:“纹身很疼吗?”
周燃瞥了她一眼:“怕疼?”
不知是不是夏眠的错觉,她总觉得眼前的男人目光有些……她形容不出来,总之看得她有些不自在。
“有点。”夏眠如实回答。
老路笑了,指着身边的庄仲:“太怕疼的可不能纹,不然跟这孙子一个德性。”
夏眠捏了捏手里的小方包,周燃还看着她,那目光像是在问她“还纹吗”。
她想了想:“那我明天再过来。”
周燃下巴一抬:“行。”
他的手在裤兜里掏了一把:“把手机给我,加个微信。”
“嗯?”
“今晚把图发你,哪不满意再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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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有什么问题在微信上找我,有要求就尽量一次性都提完,最后定下来的图样按尺寸收费。”
夏眠也不懂这些,只能跟着点头。
“明天中午再过来吧,上午我约了人。”周燃拨了拨自己额前的头发:“确定就要这色儿了是吧,不改了?”
夏眠认真地看着周燃那一头浅绿色头发:“不改了。”
“行。”
庄仲凑过来问她:“你这过来一趟远不远?不方便就让燃哥现场给你描两笔出来,你先看看什么样式的。”
周燃刚从老路手里接过一支烟,听到庄仲这么说,抬脚就要往他屁股上踹。
“你他妈当我神笔马良啊?说画就给你画出来。”
庄仲急的捂着屁股直躲:“哥,别踢别踢,这屁股还想要呢!”
夏眠看着庄仲滑稽的样子,嘴角忍不住勾了勾,站在一边偷笑。
这样耍宝逗乐的男生她们学校倒是也有,只是她读的是火箭班,平时气氛沉闷闷的,放了学她妈妈就会立马接她回家,她只能在经过操场的那一小段路才看得到这样的少年气。
这样近距离接触,还是头一次。
周燃把她偷笑的样子都看在眼里,他挑着眉头:“笑什么,问你话呢。”
夏眠被这突然的一句弄愣了:“什么?”
“问你离这远不远。”
“不远,”夏眠回忆着来时的路,“从这走两条街,靠近沙滩那边的小吃街巷子口,我就在那。”
夏城就是个十八线小城市,打个车在市区里兜一圈都用不上两个小时,再远也远不到哪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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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对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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庄仲摆摆手:“我又不是她儿子。”
他又问夏眠:“是她吗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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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是她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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连只狗都眉清目秀的。
“怎么称呼?”周燃点开备注问。
盛夏炎热,连风都是热的。
门口的风铃轻轻晃动两下,在清脆声响中,她回答他。
“我叫夏眠。”
“保鲜膜缠两个小时,等组织液排出来就洗干净,记得一天涂三次恢复膏,麻药过后有发痒和轻微刺痛都是正常的,结痂后尽量不要碰。”
老路把保鲜膜缠在夏眠的手臂上,一边叮嘱着一边看着她手上的刺青。
雪白的肌肤刚扎过针还泛着殷红,浅绿色的蝴蝶印在她的肌肤上,羽翼上的每一个细节都被完美勾勒出来。
老路叹了声:“周燃这手艺是越来越好了。”
他回头看着身后整理着器械的周燃,他戴着口罩看不清表情,只是垂着眼,仿佛没听到。
老路撕开保鲜膜:“好了,微信还是支付宝?”
夏眠低着头拿着手机对着墙上的二维码匆匆扫了,在输入密码后,店内的音响传来到账提醒。
“我先走了。”夏眠低着头说。
老路应了一声,回头对着沙发上的屁桃儿说:“和姐姐说再见。”
屁桃儿“嗯”一声,听话摆手:“再见。”
她疯玩了一天,早就有些困了,这会眼睛都快睁不开了。
夏眠回应了一声,推开玻璃门。
等到风铃声停了,老路才走到周燃身边,用胳膊肘推了推他,吹了声口哨。
周燃摘了口罩瞥他一眼:“干嘛?”
“你在楼上对人家小姑娘做什么了?人家从下来开始脸就一直红着,连头都不敢抬。”
老路笑了一声凑上去:“怎么?看人家小姑娘长得漂亮,不当人了?”
周燃皱着眉推开老路:“滚。”
“被我说中了?”
周燃把手里口罩一扔:“我怎么没看出她脸红。”
老路一副“你在开玩笑吗”的表情看着周燃。
“往那一坐一个多小时,从脸到脖子就没一块是白的,连庄仲那傻小子都看出不对劲了,还装呢?”
一旁打游戏的庄仲听到自己的名字,抬起头张望过来。
“嗯?叫我?”
周燃扫了他一眼:“没你事。”
他将一次性器具扔进垃圾桶,低声对老路道:“少当着人姑娘面说些没用的,脸皮薄,听不了你们这种没正形的。”
“哟,这就知道人脸皮儿薄了?”老路笑起来,“所以我这不是没当着人姑娘面说吗?我背着说的。”
他晃着手机钥匙圈,对着屁桃儿喊了声:“桃儿,跟哥回家。”
“嗯。”
屁桃儿贴着沙发边爬下来,小步子挪到老路身边,俩小胳膊往前一伸:“抱。”
老路伸了个懒腰,耍起无赖:“哎哟,哥哥这累一天胳膊都抬不起来了,桃儿回去得给哥捏捏呀。”
庄仲刚好一局游戏打完,收了手机起身拍着手:“桃儿,来庄哥这,庄哥抱。”
等人都走了,店里才恢复安静。
周燃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根细烟叼在嘴里,摸了半天也没找到火,估摸着是让老路都顺走了,只能干巴巴咬着烟嘴。
夏天的夜来得晚,夕阳还没沉,阳光洒在玻璃门上,照映着整个刺青店。
那张蝴蝶手稿还没来得及收起来。
周燃低着眼看着。
脸皮儿能不薄吗?
何止是在楼下脸红,在上面也是红的。
-
夏城只是个沿海小城市,地区不大,当地人能说的上来的娱乐活动,去海边消暑算得上其中之一。
夏眠转悠了一天,直到下午太阳没那么热烈了才往海边去赶。
出海的最后一趟船是下午五点,她这会出海还能赶上最后回来的一班船。
穿过小吃街巷子口,青砖瓦路凹凸不平,周围都是低矮的建筑,老槐树的叶子随着风哗啦哗啦作响。
夏眠刚走出巷子口就听到一阵吵闹声。
“你再说!老子把你牙掰掉!”
稚嫩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,声音有些尖,还有些耳熟。
“你个女霸王!我们又没说你,关你什么事!”
“就关我的事!”
“你烦不烦!这么凶,谁敢跟你在一块玩!”
巷子口吵嚷的声音越来越大,夏眠顺着声音看过去,几个小孩面对着面吵架。
梳着羊角辫的小姑娘半边头发都歪掉松散了,破破乱乱的,正满头大汗的跟人吵架,要不是身后有个小姑娘抱着她的腰死命拦着,怕不是要上去和人拼命。
对面站在最前面的小男孩捂着鼻子,说话闷闷的带着哭腔。
“路桃!你以后再也别想跟我们一块玩了!我回去就告诉我妈说你打我!”
屁桃儿一听这话,恨不得原地蹦起两米多高,跳起来揍那男孩。
“你去告啊!老子打的就是你!不玩就不玩,我不稀罕呢!”
身后的水草身子又瘦又小,她像拔河一样抱着屁桃儿的,两只小胳膊死死用着力,急的直扎马步。
她摇着头,嘴里发出“呜呜呜”的声音。
那小男孩见状,上前一把推开屁桃儿,两个小姑娘被这么一推搡,一屁股墩倒下,双双坐在地上。
屁桃儿愣了愣,眨巴着眼睛,终于反应过来。
“许镇国!”她指着男孩大喊一声。
“小桃!”
夏眠见状连忙跑过去,从地上抱起屁桃儿和水草,帮两个小姑娘拍着屁股上沾着的灰土。
“怎么样,摔疼了没有?”
水草看着夏眠来了,这才松开抱着屁桃儿的手。
刚才摔的那么厉害,她还死死抱着屁桃儿没撒开,屁桃儿摔在她身上,她摔的最狠。
水草摇摇头,手却背在后面偷偷摸了摸屁股。
叫许镇国的小男孩看着夏眠这个生面孔,打量了好一会才问:“你谁啊?”
夏眠回过头看着小男孩:“你是谁家小孩?家里人没有告诉你在外面不可以打女孩子的吗?”
“是她先打的我们!”
“就是!她先打的我们!”
几个小男孩七嘴八舌,嗓门一个比一个大。
屁桃儿一听这话,火再次上来了。
“明明是你们先欺负水草的!”
“我们只是在玩捉迷藏!谁让她找不到我们的!找不到我们就不能怪我们不带她玩!”
“就是你们故意把她一个人丢在游戏厅里的!”
夏眠总算听明白了,他皱着眉头看着几个小男孩,脸色板起来:“你们不想跟她玩也不能把她一个人丢在游戏厅那种地方,她一个人走丢了怎么办?”
许镇国“嘁”了一声:“谁让她一直跟着我们了,死哑巴。”
屁桃儿抄起脚下的鞋子就丢过去砸在许镇国身上:“我让你嘴巴不干净!”
夏眠连忙将屁桃儿拉开,皱着眉对许镇国说:“你家大人呢?你知不知道胡乱说话的小孩都是会被警察叔叔抓起来的?”
几个小孩看着也就七八岁,一听夏眠搬出警察来,一个个都害怕了。
许镇国老听他妈拿警察吓唬他,这会也是有点发怵,但身后还跟着一帮朋友,只能壮着胆子质问夏眠。
“你谁啊你?多管闲事!”
还没等夏眠给自己思考出一个足以震慑出一群小孩新身份的时候,屁桃儿已经挺身而出站了出来。
“她是我姐姐!”
屁桃儿一把抓住她的手臂,把前天刚纹好的蝴蝶露出来给几个小孩看。
“看到了吗?这是纹身!只有黑社会才纹身呢!”
屁桃儿的嗓门越来越大,底气越来越足——
“我姐是黑社会!”
夏眠瞪大了眼睛看向屁桃儿:“?”
夏眠叫住他:“留一半吧,我想晒晒太阳。”
周燃回头看了她一眼,松开了拉着窗帘的手。
“再过一会太阳大了就该刺眼了,晃得睡不着。”
夏眠窝在床边上,她侧着身子,就占了小小的一块地,半张脸都塞进被子里。
周燃看着她缩起来的样子,嘴角勾起个不着痕迹的弧度。
“不热吗?”
夏眠摇了摇头,脑门上还贴着个退烧贴。
“你不睡吗?”夏眠看着周燃问。
他在医院走廊坐了一晚上,应该也没睡好。
周燃看着夏眠顿了一下,随后视线在床上扫了一圈,意思十分明显,甚至还有点用脸骂人的意思。
夏眠一下就读懂了他的意思。
那眼神明晃晃的在问她——他睡哪。
“不是有沙发吗?”夏眠想了想,这话有点不对,“我也可以睡沙发的。”
周燃拉开图纸间的拉门,一屁股坐在椅子上。
桌上还散乱着他先前画过没收起来的图纸草稿,他看都没看,随便堆在一起扔在旁边。
“等你把脑门上那玩意摘了再跟我说这话。”周燃的语气懒洋洋的。
夏眠摸了摸脑门,冰冰凉的。
“哦。”
夏眠躺在床上,这会倒是没了困意,她视线在屋子里来回转着。
和上次她来的时候差不多,屋子朝向好,小二楼外靠着一棵洋槐树,正是开花季,白色成簇的小花挤在一起,随着风和叶子一起轻轻敲打着窗外的玻璃。
被子上带着一阵好闻的清香,风吹进来还带着淡雅的花香,夏眠吸了几口,感觉那味道淡了,又把鼻尖埋到了被子里。
她第一次睡在男生的床上,感觉有点怪怪的。
顿了一会,夏眠念叨一句。
“我是不是有点冒昧啊?”
周燃正戴着耳机,听到声音后把耳机从头上摘下,转头问夏眠:“你说什么?”
夏眠摇了摇头,突然想起什么,侧过头看向窗户。
空的,什么都没了。
“椰子壳呢?”
空气里沉寂了几秒,周燃靠在椅子上。
“扔了。”
“你不是喜欢收藏吗?”夏眠问。
周燃一时间哑口,愣了好几秒才开口:“你再皮一句我就抽你。”
她才没皮。
夏眠鼓了鼓嘴,怕周燃说得出做得到,还是乖乖把嘴闭上了。
闭不上几秒钟,夏眠又看见靠墙角落里放着一把木吉他,还特小,迷你型号的。
她在网上好像看到过这种乐器,叫什么尤克里里。
“周燃,”夏眠叫了一声,想了想又补了个字,“哥。”
周燃听乐了:“您这是大喘气还是结巴啊?”
“反应迟钝,”夏眠问,“你还会弹尤克里里?”
“不会。”周燃回答的果断。
“你骗人,那有谱儿,我看见了。”
周燃“啊”了一声:“我怕你兴致来了让我给你弹一段。”
夏眠看着他的背影:“那你弹吗?”
她这个角度其实看不清什么,周燃的背影被椅子挡住,她只能看到他露出的后脑勺。
还挺圆。
周燃慢腾腾转着椅子:“我还会吹唢呐呢,要不要也给你来一段?”
“你又骗我。”
夏眠翻过身平躺着,轻声嘟囔。
“没骗你。”
周燃从椅子上起身走到床尾,从架子里拿出个绑着红绳的唢呐,上面被擦的油光锃亮。
夏眠一看还真有,眼睛都跟着亮了。
“那你吹一段。”
周燃举着唢呐看着夏眠,眼睛都睁大了。
“我吹?”周燃用唢呐指着自己。
夏眠点了点头:“啊。”
“你睡?”周燃又拿唢呐指了指夏眠。
夏眠眨了眨眼。
屋里安静了好一会,两人对视了半天,夏眠闭上了眼。
周燃猛地咳了几下。
“什么?”
夏眠抬起头看他:“所以你摸了吗?”
周燃红着耳朵根撇过头,抬手搓了把头发。
“我就是听护士的,看你红疹消没消。”
夏眠小声哦了下。
小医院人不多,病房里没什么人,就靠着窗户角落那睡了一个,蒙着被看不清。
周燃把病床上的被子抖开:“睡吧,明天一早就能走了。”
夏眠看着他问:“那你呢?”
“我在外面等你。”
“你不回去吗?”夏眠问。
周燃抖着被子铺好:“夏城就这么大点地方,你打个针都能碰见认识我的老头儿,回头传开了背地里指不定怎么骂我呢,说我大半夜把人姑娘一个人扔医院了。”
他回头看着夏眠,眉头略微上挑。
“你哥这点脸还是要的。”
夏城夜生活不算丰富,商业街的霓虹灯早早熄了,只剩下窗外柏油马路上的幽黄路灯还亮着。
夏眠透过门上的玻璃向外看,周燃就坐在椅子上低着头玩着手机,她看了有一会,见周燃接了个电话,靠着墙把手机夹在耳边。
走廊里一片寂静,周燃刻意压低了声音,夏眠偷偷拉开门缝,刚好听到他声音传来。
“……您大晚上不睡觉给我打电话就为了打听这事是吧?”
周燃的语气有些无奈。
“真不是我女朋友,您别听风就是雨的。”周燃乐了一声,“我这刚出来都没一个小时呢,您就收着风了,以前怎么不知道您信息网这么广泛呢?”
夏眠眨了下眼,大概猜出了电话那头的人就是周燃的姥姥。
“……真没谈,有了就跟您说了,”周燃揉了揉太阳穴,“行了,早点睡吧您。”
周燃挂了电话回过头,恰好和门缝里的夏眠对上眼。
夏眠一惊,把着门的手都抖了一下。
病房里还有人在睡觉,她手忙脚乱的护住门,不敢让它发出声响。
周燃看着她手忙脚乱,嘴角勾了勾。
他对着夏眠轻轻吹了声口哨。
夏眠刚扶好门,透过门缝看向周燃。
他靠在墙上侧着头,一字一停顿,对着夏眠做了个无声的口型——
“睡、觉、去。”
他表情平淡,眉宇生的低,平淡中又带了点戾气。
只是这份平淡在平日里看着都能多看出几分不耐烦,看得多了又觉得添了些戏谑。
天生长了一张臭脸。
夏眠想。
她盯着他的唇看了看,读懂了他的意思。
她又小心翼翼将那道门缝推上,轻手轻脚地爬回了床上。
她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,视线在天花板上乱转了一会,又看向病房门的方向。
她本来还以为,外面的那张臭脸不好相处。
可偏偏他最照顾她。
两人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早上六点了,夜里护士来了两次,夏眠睡的不太实,走在路上都打着哈欠。
路边的早餐摊已经冒起了白烟,隔着大老远就闻见了肠粉味。
周燃提了两份肠粉,回头看着夏眠递给她:“回去把早餐吃了再吃退烧药。”
她夜里又烧起来一次,脸红的厉害,这会见了风倒是退了些。
夏眠看着周燃手里的肠粉,脑子里想起昨晚半夜出门时的那群人。
“周燃,我能不能就在你店里睡一会?”
周燃提着肠粉的手顿了一下,细小的动作被夏眠捕捉。
她想了想:“算了。”
周燃收回肠粉拎在手里转身朝前走:“二楼的床单是新换的,不介意的话,床让给你。”
清晨的风顺着二楼的窗子吹进,掀起一片窗帘,太阳光透进来有些刺眼,周燃拉动半边窗帘,“哗啦”一声。
一群人吃自助餐的后果就是没准称。
庄仲拿了一堆的海鲜和肉回来,眼瞅着还夹了盘意面和炒饭,屁桃儿跟在身后抱了一堆各式各样的饮料,她身后的小跟班水草手里也拿了两盘炸薯条和冰淇淋。
庄仲把东西摆好,一回头看见俩小丫头,眼睛都瞪大了。
“祖宗!你们吃海鲜自助还喝什么饮料灌肚啊!”他举起屁桃儿怀里的汽水,“就这个,周哥给你买了多少放冰箱里,你喝不够啊!”
屁桃儿哼了一声,挤着屁股坐上了椅子。
周燃回来的时候,六人大桌已经被摆满了,琳琅满目的,也不知道都是哪些活爹拿来的东西。
他把手里的餐盘放下,撂了一句:“谁拿的谁吃,别浪费。”
庄仲连忙摆好盘子:“还是周哥靠谱,拿的都是虾和螃蟹。”
他一边说一边往夏眠身边瞅,眼看着她旁边那位置还空着,眼疾手快就要坐上去。
动作还是慢了一步,周燃已经闪身进去慢悠悠坐下,彻底隔绝了他和夏眠之间的距离。
梅开二度,庄仲特郁闷。
“周哥,你也太没意思了。”
周燃装听不懂,随便应了一声。
面前的小锅汤烧的正旺,周燃把东西一股脑扔在里面,三个小姑娘就眼巴巴盯着咕嘟冒泡的汤等着吃。
屁桃儿先等不及了,直着身子抓了几串烤虾和一把炸薯条放在水草面前的盘子里。
“吃!”她一声令下,颇有大姐风范。
老路蹙着眉一把抓住屁桃儿的小手,抓着纸巾就擦:“你那狗爪子抓完的东西谁吃?”
水草比屁桃儿要矮小半个头,就算坐直了也只能露出半个脑袋来,抬着手才能够着桌子。
老路擦完了屁桃儿的狗爪子,又弯着身子和另一边的水草说:“路哥给你剥了虾再吃好不好?”
水草点头:“嗯!”
“真乖。”
庄仲看着老路那样啧啧称叹:“瞅瞅咱老路这一脸的人夫样,以后肯定是个好爸爸。”
他也没闲着,也站起身拿了两串烤虾,中间隔着周燃就要往夏眠盘子里放。
“来,夏眠,别不好意思。”
周燃抬起筷子在庄仲手背上一敲,清脆的一声“啪”,伴随着庄仲的哀嚎声。
“干嘛呢周哥!”
周燃掀起眼皮,沉着声:“你那狗爪子抓完的谁吃?”
夏眠张了张嘴,想替庄仲辩解两句。
“我…”庄仲一时委屈,“我这抓的是签子!我没碰着!”
他想了想,觉得估摸是周燃嫌他碍事了。
“要不周哥,咱俩换换位置?”
还没等周燃说话,老路就干咳出声。
“庄仲啊,你要是闲的,你就过来帮桃儿捞点东西,这都饿着呢。”
眼看着庄仲瘪着嘴有些不满,夏眠微微起身掠过周燃,将方才庄仲递过来的烤虾拿到面前。
“谢谢你啊。”
少女起身的动作掀起一小阵难以捕捉的微风,夹杂着专属于她的茉莉清香,在周燃呼吸间翻卷,瞬息间又离去。
周燃的手一顿。
庄仲看夏眠接过他的好意又乐了,又把桌上的东西都往她面前推了推。
“这鲍鱼特新鲜,我好不容易抢来的,还有这扇贝!”
周燃的眉头微乎其微的皱了一下,随后又松开。
他起身,平淡且居高临下地看着庄仲。
“要不你坐这。”
“我没碰着你啊周哥。”
“我怕你累着。”
庄仲就算再神经大条也听出来周燃的语气了。
这才察觉到周燃可能是嫌他烦了。
他挠了挠头:“吃饭吃饭。”
这顿饭吃的还算安静,两个小孩闷头一直吃,老路就负责伺候着,庄仲时不时说两句,就周燃和夏眠低头不说话。
周燃余光瞥到过夏眠几次,她太安静了,吃起东西来一小口一小口抿着,他吃完三个鲍鱼了,她才刚把那一个鲍鱼肉剜下来。
还是用筷子扎下来的。
庄仲的目光被吸引,落在夏眠的握着筷子的手上。
“夏眠,你怎么是这样握筷子的啊?”
庄仲学着夏眠握筷子的方式,她拿着筷子的手很低,几乎五个手指都用上了,拿筷子用的是巧劲,但夏眠好像用了力,还能看见她手腕上的筋凸着。
几人闻声都看向夏眠,注视着她握筷子的手。
夏眠一顿,手往回缩了缩,肌肉不自觉地抽动缩了两下。
“你不会筷子啊?”庄仲说,“我教你!”
周燃看着夏眠,发现她低着头,脸上闪过一丝局促。
她缩着手,指头在桌子底下对筷子点了点,有点不愿意拿上来了。
庄仲还没察觉,伸着手对着夏眠摆弄着:“这样,三个手指捏着,靠在虎口这…”
周燃打断庄仲。
“有完没完?”他抬手抓起桌上的蛋挞塞进庄仲嘴里,“吃也堵不上你嘴?”
庄仲“唔唔”两声:“周哥,你今天怎么这么不耐烦啊?”
“因为你话多。”
“我平时话不也挺多的吗?”
周燃懒得理他,从锅里扒拉出两个鲍鱼来,顺手拿过一旁的勺子把肉全给剜松了。
他也不吃,弄了两个就放在桌边上,靠在椅子上开始喝啤酒。
手里的易拉罐被他指节捏的作响,他倚着,姿态随意。
“因为你今天的话格外多。”
“这不是今天有夏眠在吗?我是招待咱们的新朋友,怕冷落了她。”
庄仲探出个头看着夏眠:“你说是吧,夏眠。”
他说:“你来这旅行遇见我们几个呢,咱也算缘分,虽然还不熟,但吃完这顿饭咱也是朋友了,你在夏城这段时间要是无聊或者不知道去哪就来「缠」找我们,我可是夏城活地图!就是光膀子在海里游我都知道岛在哪!”
夏眠知道庄仲没有恶意,跟着他点了点头。
“谢谢。”
“你这都说几个谢谢了。”
老路把虾剥完擦了擦手,抬起手提起酒罐对着周燃晃了晃。
“别自己喝啊,来,敬我们的新朋友——夏眠。”
庄仲跟着举杯:“来!”
夏眠跟着几人举起手边的饮料杯,她小口抿着,还有点没琢磨过味儿来。
来了一座陌生城市旅游,见到了几个陌生的人,一起吃了顿饭,现在成为了朋友?
他们对朋友的定义是不是太随意了?
夏眠抿着饮料,侧过头看向身边的周燃。
他这样看着不好相处的人,会跟她做朋友吗?
周燃举着酒罐只是在空中晃了晃,他仰头喝了一口,余光暗暗看了一眼夏眠,在和她又一次对视后,他抬腿又踢了一下庄仲。
“没酒了。”周燃说。
“我去拿。”
等庄仲起身走了,周燃状似无意地看了眼对面的老路。
他正忙着给屁桃儿擦手,没时间看他。
周燃倚着的姿势没变,单手搭在椅背上,另一只手在桌边上轻点了两下。
夏眠注意到他的动作。
周燃的目光没落在她身上,只是被他敲过的地方静静地躺着两个剥好的鲍鱼。
她拿起来用筷子轻轻一拨,不需用力,肉便掉落碗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