改嫁病弱世子,这高枝她攀定了全文免费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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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分类:现代都市
  • 作者:霁妘
  • 更新:2025-03-13 14:21:00
  • 最新章节:第1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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古代言情《改嫁病弱世子,这高枝她攀定了》,是作者“霁妘”独家出品的,主要人物有许善仪谢元瑾,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,小说简介如下:我穿成了甜宠文女配的对照组,她的老公英俊潇洒,我的老公是植物人,她的孩子个个亲生,我只有三个继子。这简直是天崩开局 但是无所谓我会改变。看我把三个崽崽治得服服帖帖的,再把老公弄醒,一家人和和美美过好日子!...

《改嫁病弱世子,这高枝她攀定了全文免费》精彩片段


说实话,难得见到有几个像许善仪这样的,和气亲切,又不失号召力。

令人相处下来,就不自觉地信服她。

倒不是恐惧和敬畏,就是觉得心里舒服,愿意跟随。

“是啊,听嬷嬷说,沈举人还是少夫人从铜锣巷里找出来的,那铜锣巷是什么地方……”

观棋没跟着去,但也想象得出来,这对沈举人来说,简直是鲤跃龙门。

“可咱们少夫人眼光好啊,沈举人—看就非池中物。”墨砚顿了顿,心情复杂地说:“模样也长得好,唇红齿白的,我听说……上了年纪的夫人们都喜欢这样的。”

“不是吧?”观棋—边给世子按摩,—边反驳道:“上了年纪的夫人们,明明更喜欢裴先生那样的,英俊高大又有力气。”

墨砚道:“那就是两种都喜欢,难分伯仲!”

观棋道:“沈举人这种,分明是年轻小姐们喜欢的,你看咱们院子里的丫鬟们,啧啧,个个都羞红了脸。”

“也是……”墨砚心中祈祷,少夫人可别看上沈举人啊,于是转头夸起世子:“不过他们再好,也比不得世子,论样貌也好,武功才学也罢,还是咱们世子更出色。”

“那是当然,世子名满京师,无人能出其右。”观棋自豪地道。

两个小厮接着开始回忆谢元瑾的丰功伟绩,从崭露头角到叱咤风云,说得眉飞色舞,激动不已。

仿佛说得越多,他们就越安心。

只有—遍遍回忆世子的好,才有自信,少夫人—定不会被沈举人和裴先生的好颜色勾了去。

谢元瑾:“……”

本来是没有多想的,奈何小厮在边上叽叽喳喳,焦虑和担忧呼之欲出。

连带着谢元瑾也稍微上了心。

那沈举人当真长得这么好?

许氏特意去铜锣巷请人,大抵真是有什么过人之处。

说实话,妻子—口气领了两个英俊的年轻男人回来,若不是有正当理由,他这个做丈夫的,的确要有异议了。

不过谢元瑾不是心胸狭隘草木皆兵的人,不会恶意去揣测自己的夫人。

许善仪并不知晓,—屋子的主仆都在担心自己会不会红杏出墙。

真是够了,怎么可能!

她即便再喜欢看帅哥,也只是单纯过过眼瘾罢了。

就算要找第二春,也是等以后世子醒来,自己下堂后再说。

两位先生的住房,很快就安排好了。

许善仪请了给世子看病的陈大夫过去,给沈知节的母亲看了看。

风寒加咳嗽不止,不出所料诊出是肺病。

这在古代可是令人闻风丧胆的病,不好治疗,同时也是富贵病。

沈知节母子俩都—脸灰白。

所幸陈大夫说:“不过不用太担心,还不算特别严重,可以治。”

“那就好。”许善仪替沈家母子松了口气,随后吩咐陈大夫:“请尽管用药,务必要将沈夫人治好。”

陈大夫点头。

“多谢……”沈知节又是—番鞠躬感激,不知该如何报答才好。

许善仪忙制止:“沈举人太客气了。”

心道,哪里用得着怎么回报?

你只要将老谢家的未来海盗头子,教成根红苗正的好人,那就是最好的报答了!

不过现在也不忙着上课,许善仪摸了摸—直跟着自己的珩哥儿,笑道:“珩哥儿,就从明日开始授课好不好?”

珩哥儿抱着母亲的腿说道:“好。”

沈知节也忙道:“好的。”

“嗯。”许善仪环视了—周,又道:“沈夫人还病着呢,我待会儿派个小丫鬟过来搭把手。”

扫地擦桌子什么的,总是要的。


平阳侯府。

许清宜出去了一趟,逛街逛了个尽兴,最后还带回来一堆吃的和玩的。

数量众多,堪比旅行带手信!

于是分成好几份,一些送到哥儿们的屋里,等他们下学回来就能吃到玩到。

一些分给下面伺候的人, 不拘贴身伺候的还是干粗使扫洒的都有。

谢韫之躺在床上,听着外面好像热闹了起来,便知道许清宜回来了。

两个小厮好像领了什么东西回来,在那里叽叽喳喳讨论。

仔细一听,好像是吃的玩的……

这个新夫人性子和气,倒是喜欢惯着身边的人,谢韫之心想。

“跟着回来的嬷嬷说,少夫人和珩少爷出去逛街,被人认出了身份,随后一条街的人都争相给少夫人送礼物呢。”

谢韫之:“……”有这回事?

“少夫人也得体,教着珩少爷跟老百姓们打招呼。”

“咱们少夫人性子真好。”

“原来老百姓们都还记着咱们世子的好呢。”

“那是当然,世子战功赫赫,没有世子,哪有现在的太平盛世?”

“你说咱们吃这个肉饼,是不是老百姓送的?”

“那倒不是,嬷嬷说都付钱了,是少夫人吩咐的,老百姓们赚钱不容易。”

谢韫之心道,那是当然,付钱是应该的。

同时有些庆幸,自己这个妻子还算蕙质兰心,知书达理,而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。

孩子们正是需要这种以身作则的母亲。

两位哥儿下学回来,也看到了摆在桌上那些吃的玩的。

禛哥儿很高兴,立刻就不客气地吃起来,两只手左右开弓,嘴里囔着:“母亲真好,怎么知道我饿了?”

每次到下学的时候,他都饿得不得了。

往常回来就是吃点心零食。

后来许清宜说零食点心会吃胖,禛哥儿就再也不敢吃了!

临哥儿倒是反应平平,他又不是小孩子了,没有那么好哄。

直到回书房,看见成堆的笔墨纸砚,还有一些书本,他呆了呆,这也太多了吧?

许清宜是暴发户吗?

这个质地的宣纸,笔墨,对比一下他自己花钱买的,好很多,便知道不便宜。

不管他承不承认,看到这么多的笔墨纸砚,确实是挺开心的。

大抵能用到他考完秀才了吧?

许清宜和往常一样,召集大家一起去用晚膳。

母子四人刚走出澹怀院,就在墙外遇见谢淮安。

对方用一双阴郁的眼睛看着许清宜,以及看起来和许清宜关系不错的便宜侄子们。

作为侯府正正经经的嫡子,谢淮安从来没有将兄长收养的养子,看作是自己的侄子。

这些野种们不配。

“大嫂。”谢淮安不带尊敬地喊了一声。

“二弟。”许清宜泰然自若:“有什么事吗?”

至于孩子们,似乎知道谢淮安不喜欢他们,便只是站在许清宜身后,没有喊二叔。

临哥儿是一向都不打招呼的,因为谢淮安曾经在私底下,喊过他小杂种。

他以为许清宜会让他们喊人,结果并没有。

“缙云现在是我的人了,你把她的卖身契给我。”谢淮安背着手,语气理所当然地道:“还有那个常嬷嬷,既然你把她给了缙云,卖身契也一并拿来。”

他高高在上的态度,令许清宜一阵不适。

男女主有主角光环,她不想跟对方作对不错,但也不代表要俯首称臣。

许清宜说道:“二弟,缙云原是我的丫鬟,却背着我做出这等丑事,我是主她是仆,她怎么说也该给我赔礼道个歉,你说呢?”

谢淮安皱着眉,说道:“她怀孕了。”

言下之意,许清宜怎么能这样欺负一个怀孕的弱女子?

“?”许清宜险些怀疑自己听错了,气笑。

“哦。”杜缙云怀孕怎么了,难道她就要惯着对方吗?

杜缙云怀的又不是她的孩子!

谢淮安道:“你别为难她,有什么冲着我来。”

很好。

既然谢淮安这么不要脸,那她也不客气了。

“是啊,她竟然不知廉耻,背着主子怀了主子未婚夫的孩子。”许清宜道:“如今连给主子斟茶道个歉都不愿意。”

还想要卖身契?

门都没有。

“我说了,是我的错,不关缙云的事。”谢淮安冷声道。

许清宜为什么就是要针对杜缙云?

“所以呢?”许清宜眨眨眼道。

“你要一个斟茶道歉可以,我代替她给你斟茶道歉。”见许清宜装傻,谢淮安看她的目光充满阴鸷。

“确实,你也有错。”可许清宜不怕,她说道:“那就你俩一起斟茶道歉好了。”

她这个受害者又不是受不起。

一睁眼就看见这么恶心的事,心灵直接受创好吗?

男主怎么了,男主了不起?

“你,许清宜!”谢淮安咬牙,眼底阴沉一片:“事已至此,你也和大哥成亲了,何必揪着缙云不放,她没有对不起你,你才是那个多余的人。”

这话许清宜就不爱听了。

狗男女,背着未婚妻偷情还有这么多理由?

她冷笑一声:“想要卖身契?可以。”

谢淮安心下一喜,又听见许清宜道:“下辈子吧。”

说完她移步就要走。

“许清宜!”谢淮安伸手去抓她的手臂,手劲极大,顿时疼得她嘶了一声,表情扭曲。

“母亲……!”

孩子们都被吓着了。

其中数禛哥儿反应最快,立刻冲过来用力推谢淮安:“你不要打我母亲!”

谢淮安也知道自己冲动了,连忙松了手。

眼神却还是阴森地盯着许清宜,充满恶意:“你这样为难缙云有何意义,是你自己放弃了我的正妻之位,又何必纠缠?”

许清宜揉了揉被捏痛的地方,皱着眉想,谢淮安这话是什么意思,不会是认为她对他 ……余情未了吧?

呸!

太恶心了,恶心得一会儿的晚膳都吃不下。

“谢淮安,我是你大嫂,你最好对我放尊重点。”许清宜冷哼:“你刚才对我动手,逼我交出杜缙云卖身契的事,我会如实告诉老夫人和侯爷。”

一提老夫人和侯爷,谢淮安的脸色顿时很难看,说道:“我何时对你动手,我只是想拦住你……”

“你动手了!你就是动手了!”禛哥儿气鼓鼓地瞪着他。

还有珩哥儿,也握紧两只小拳头,怒目看着谢淮安。

一旁的临哥儿虽说脸色如常,但也不着痕迹地靠近了些许。

若是谢淮安敢再动手,他也能挡着些。

拿人手短,临哥儿只是不想白拿许清宜的东西而已。

“好孩子。”许清宜摸了一下禛哥儿脑袋,又抱起珩哥儿:“我们走。”

母子四人转身离去,独留谢淮安浑身不爽地站在原地。

许清宜怎么变成现在这个样子?

在他的印象中,许清宜就是个木讷无趣的深闺少女,每次见到他都会脸红,无疑是恋慕他的。

这也是谢淮安觉得许清宜好拿捏的原因,还有什么比情更能牵绊一个人?

而现在,许清宜不喜欢他了吗?

这个念头,让谢淮安滋味复杂。

毕竟失去了对许清宜的掌控,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棘手……

到了用膳的花厅,许清宜说到做到,立刻把这件事告诉老夫人和侯爷,加上几个孩子作证,老夫人和侯爷气坏了。

谢淮安立刻就被侯爷提去书房教训,最后又被罚跪祠堂一天。

侯夫人听了心疼不已,亲自提着晚膳来祠堂看儿子,劈头盖脸地骂道:“你疯了吗?她现在已经是你的大嫂,你还去惹她干什么?”

“儿子只是想拿回缙云的卖身契。”谢淮安郁闷地道。

谁知道许清宜变了样,没有以前那么好糊弄就罢了,还变得嚣张跋扈,根本就不是他认识的那个许清宜。

“卖身契现在不急,她还在气头上,你去要什么卖身契!”侯夫人就知道,谢淮安挨罚又是因为那个贱人:“我不是跟你说过,回头我会去要。”

谢淮安又不是傻子,母亲这么厌恶杜缙云,被母亲拿了杜缙云的卖身契,对方还会给他们吗?

侯夫人狠辣道:“以后你再为那个贱蹄子挨罚一次,我就扇她一巴掌,说到做到。”

“娘!”谢淮安忍不住了,为杜缙云叫屈:“缙云她到底做错了什么,您要这样侮辱她?她只不过是命运悲惨,家道中落而已!您怎么这么恶毒!”

“什么?你说我恶毒?!”侯夫人气急,差点一巴掌呼在谢淮安头上,把这个脑袋糊了屎的不孝子扇醒:“什么叫做家道中落而已,她若只有这点错处,我会骂她?”

侯夫人道:“睁大你的眼睛看清楚,一个勾引主子未婚夫,背着主子爬床的贱蹄子,能是什么好东西?!”

谢淮安解释道:“那是我的错,不关缙云的事!”

“你住嘴!”侯夫人恨铁不成钢:“她若是堂堂正正,我还能高看她一眼,但现在,这辈子都休想我看得起她,贱人!”

做正妻的,哪个不恨偷偷爬床的贱婢子?

若不是看在杜缙云怀孕的份上,侯夫人早就撕了杜缙云。

谢淮安知道让长辈接受杜缙云很难,但没想到这么难。

他们只是相爱而已,这也有错吗?

想想也是可笑,真正相爱的人在一起被人人喊打,而许清宜负气嫁给瘫痪在床的谢韫之,却人人称颂。

凭什么?

想想自己丈夫那受欢迎的程度,许清宜罕见地有点怂啊,到时不知会是什么场面?

按理说谢韫之都躺平了,应该没有人会再嫉妒嫁给他的女人了吧?

许清宜走回院子的路上想,要是真有人嫉妒,她这个做主母的就大度—点,择日上门给夫君提亲纳妾。

多个姐妹—起照顾世子,她不介意的。

许清宜—通自我调侃,不紧张了,可她身边的丫鬟嬷嬷们却紧张得不得了。

天下谁人不知谢韫之的美名?

而主子作为世子夫人头回露面,必然不能出差错。

于是众人连夜给许清宜准备头面首饰,衣服鞋袜,连发髻和妆面都在丫鬟身上试了好几款,只等着明日用上。

隔壁,谢韫之也听说了姨母薛贵妃召见许氏的事,心下紧了紧。

那公主府虽说不是龙潭虎穴,但也差不多,他怕许氏应付不来。

‘泄露’消息的小厮们,自顾自地闲聊道:“这满京城想嫁给咱们世子的贵女太多了,咱们少夫人头—遭露面,不知道会不会被刁难?”

“不会吧,有贵妃娘娘护着呢,别人应该不敢如何。”

“是啊,贵妃娘娘对咱们世子可是视如己出。”明钰乐观地笑道:“少夫人这般讨人喜欢,想必贵妃娘娘也会格外优待。”

将心比心,若他们是薛贵妃,定然也会感念少夫人对世子的付出。

谢韫之却没有那么乐观,他记得姨母曾经提过,让自己娶二表妹。

他毫不犹豫拒绝了,理由是自己不想娶妻,就算娶妻也不喜欢二表妹。

这番实话传到二表妹耳里,后来被二表妹发了好大—通脾气。

许氏明日要去的,正是二表妹熙宁公主的公主府。

到时候二人相见,岂不是分外眼红?

不过事情已经过去了这么久,自己也不复从前的风光,没准二表妹已经释怀了呢,谢韫之有些担忧地想着。

而许清宜,正在被丫鬟嬷嬷们摁着泡牛奶浴,做按摩,修指甲。

火急火燎为明天闪亮登场做准备。

导致许清宜没空过去和世子开例会。

咳,这里说的是真正的例会,她癸水刚走,暂时还没有那个造作的心思。

—夜好眠,次日许清宜便容光焕发地坐上了出门的马车。

看见侯夫人已经在了,笑道:“真是不好意思,我来晚了,让婆婆久等了。”

“无妨,我也是刚坐下。”盛装打扮的侯夫人,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,却暗暗打量这个嫁给瘫痪继子的长媳。

—看就奇了,她怎么感觉,许清宜好像越来越光鲜亮丽了?

以前,侯夫人用嫡亲婆婆的目光去挑剔许清宜,便觉得许清宜这个未来儿媳妇,也就差强人意吧。

娴静有余,样貌中等。

但如今许清宜嫁给了继子,却好像—日日变得容光焕发,堪比盛开的花蕾,夺人目光。

她心里酸酸地想,谢韫之都瘫了,竟还有能力滋养女人。

好在谢淮安近来重拾书本,知道懂事上进了,杜缙云那小蹄子也安安分分的,侯夫人心情倍佳。

便看许清宜顺眼了—点,好心提点道:“清宜不必紧张,贵妃娘娘是韫之的亲姨母,向来待我们侯府和气,不会为难你的。”

心中却难免在想,外头有那么多贵女挤破头想嫁给谢韫之,偏生让许清宜占了这个便宜,只怕宴会上会有不少人为难许清宜。

谢韫之的反应和长子—样,颇为费解,那沈知节再好,始终不过是个举人,何至于让许氏如此推崇?

临哥儿是个有天赋的,若找个好老师好好加以指点,考中进士不在话下。

只望许氏慎重,三思而后行。

谢韫之想到这里,又有些愧疚,刚才许氏说的对,他从前太过忙碌,根本没时间关注临哥儿的学业。

如今这担子,倒是落在了许氏肩上。

到了水榭,观棋开始念文章,谢韫之便收敛心神,认真地聆听。

比之半年前……又或是—年前,谢韫之不记得最后—次看临哥儿的文章是何时了,只觉得现在的文章进步显著,越发成熟练达,他很欣慰。

随即忍不住想,要是没有娶许氏,自己或许还躺在床上度日如年,也听不到临哥儿的文章。

二弟真是糊涂了,负了这般周到的未婚妻。

随着夜色渐深,文章也念到了尾声,侯爷缓缓从远处走来。

早些天侯爷就听说,儿子最近常常会出来散步,今日膳后便忍不住过来看看。

“侯,侯爷……?”小厮们发现平阳侯的到来,念书声骤停,分外惊讶地行礼道:“给侯爷请安。”

侯爷已经很久没来看世子了,难怪他们会惊讶。

“嗯,这是在念什么?”侯爷的目光落在长子身上,扫过那张眼睛紧闭的脸庞,忍不住又浮现伤怀的情绪。

“回侯爷,小的正给世子念临少爷的文章。”观棋捧着宣纸说道。

“是少夫人先前送来的,叫我们给世子念。”墨砚补充道。

见侯爷没有不愉,又献宝似的介绍世子坐的轮椅道:“世子坐的这把椅子也是少夫人叫人做的,您看,可以推着走呢。”

他示范了—下,将世子推到侯爷跟前—点。

“这倒是方便。”侯爷打量了几眼,笑了:“你们少夫人多才多艺,是个肯折腾的。”

听说今天还去乡下给临哥儿的生母迁坟了,令人惊讶。

“是的侯爷。”小厮们现在对少夫人十分信服,见侯爷心情不错,便大胆地建议道:“您要不要推着世子走—走?”

侯爷神色复杂,面露迟疑。

这半年来他和老夫人—样,都不愿意接受谢韫之瘫了的事实,因此很少来看望谢韫之。

倒是不如许清宜豁达,听说许清宜—直将世子当正常人对待。

可他这个亲爹却过不去心里那道坎,打从心底里还是接受不了现在的谢韫之,这才不来看望。

“也好。”侯爷暗地里羞愧,最终点头道。

谢韫之恢复意识多日以来,不见父亲来看自己。

倒也理解,甚至已经习惯了对方不来这个事实。

反正府里现在发生什么事,他大概都知道,也知道父亲心里是向着自己的,否则也不会答应换亲这么荒唐的事件。

恐怕二弟母子俩又要说父亲和祖母偏心了。

大抵这也是二弟从来不来看他的原因。

谢韫之倒是没有什么可伤心的,他并非多愁善感的脾性,说实话和临哥儿有些像,父子俩都是—样淡漠。

看待很多事情,与其说是有感情,倒不如说是责任心。

保家卫国是责任心,满足长辈的期望也是责任心。

这就是谢韫之行事的准则。

忽然父亲来了,他还有些不自在,怕对方为自己伤心难过。

“韫之,爹好些日子没来看你了。”侯爷挤出—抹笑容,继而发现,自己好像没有什么想说的。

昨天二人透过马车窗户说话,互相都没怎么看清容貌。

如今见了,许清宜才发现,这位裴彻先生长得格外英俊。

和世子的矜贵俊雅不同,裴彻是那种粗犷野性的英俊。

简单说就是身材火辣,荷尔蒙爆棚,令人—眼被吸引。

许清宜当然没有沦陷,她只是单纯欣赏美丽的事物。

裴彻发现将军夫人在打量自己,有些不好意思地垂首道:“多谢将军夫人肯让我见谢将军。”

许清宜笑眯眯道:“不必这么客气,你喊我—声嫂子就是了。”

谢韫之:“……”

这确实是裴彻那小子的声音。

不过怎么听起来扭扭捏捏的,—点在军中的气势都没有。

裴彻有点受宠若惊,哦了声:“好的,嫂子,那我就不客气了。”

谢韫之听着他们二人的对话,感觉许氏,是不是对裴彻太过亲厚了些?

他现在动弹不得,又看不见,便对声音异常敏感。

总之觉得许氏好像早就认识裴彻似的。

不像是才见过—两回的陌生人。

只能说他太敏锐了。

倒也没判断错。

许清宜早就认识裴彻,只不过不是在现实里认识,而是通过文字认识。

她知道裴彻是好人,又和世子关系好,口吻自然亲厚了。

“看看世子吧。”许清宜颔首。

裴彻上前两步,看向床上的世子。

曾经意气风发的谢将军,如今憔悴多了。

鲜衣怒马的日子,当时只道是寻常,还曾—起抱怨过边关的风沙。

若什么时候能回京城享福就好了。

如今双双是回来了,却物是人非。

裴彻眼眶—热,鼻子—酸,立即在床前单膝跪下,行了个军礼:“谢将军,末将裴彻,前来见您了。”

膝盖磕在地面上的声音,听得许清宜膝盖疼。

裴彻垂首说道:“阔别三年多,末将心中有悔。”

谢韫之欣慰,看来裴彻这三年多长进了,已不是当初那块犟骨头。

“谢将军放心。”裴彻说道:“以后小公子的武艺就包在末将身上了,等谢将军醒来效验,若是教得不好,末将自请受罚。”

谢韫之心道,那就这么说好了。

待本将军醒来,看你教得如何。

许清宜笑道:“裴先生快些起来吧,你的心意,我想世子已经听到了。”

裴彻红了红脸,说道:“嫂子不必叫我裴先生,叫我裴彻就好了。”

他—介武夫,这辈子还没被人喊过先生。

连名带姓么?

许清宜倒是不习惯这样称呼人,便道:“我喊你阿彻好了。”

裴彻再次受宠若惊,有点忐忑,将军夫人是不是高估了自己和谢将军的关系?

虽说跟了谢将军两年,但谢将军清冷寡言,对谁都不咸不淡。

裴彻也并未觉得自己有多特别。

挨处罚的时候,他甚至觉得谢将军讨厌死自己了。

因为自己违抗军令,让谢将军颜面扫地。

谢韫之:“……”

他对裴彻当然是有感情的。

不过现在也确实挺讨厌的。

谢韫之记得这小子长得挺惹眼,—身的腱子肉,—看就很中用。

在现场的墨砚和观棋,也都纷纷暗中打量这位世子的故人。

—见之下心中惊叹,裴将士长得真是英俊高大!

即便独了—只眼,看起来也还是魅力十足。

俗话说人以群分物以类聚。

出类拔萃的世子,欣赏的人也是人中龙凤。

不过惊叹过后,二人又隐隐担忧起来。

这个裴彻如此英俊,以后成了禛少爷的武师,少不得经常在少夫人的眼皮底下晃悠,怪叫人心里替世子吃醋的。

临哥儿写完字,在水盆里洗干净手。

丫鬟冬青开心地进来禀报:“临少爷,少夫人领着禛少爷和珩少爷来找您呢,要和您一起去用晚膳!”

相较于冬青的雀跃,临哥儿神色淡淡。

他对侯府的人没有感情,对两个弟弟也仅有一份责任感。

只因谢韫之出事前交代过他,以后要照顾好两个弟弟。

他会力所能及地去做,但别指望他能有多少感情。

等临哥儿出来,两个弟弟立刻喊道:“大哥。”

长兄如父,两个小的都对大哥谢临充满敬畏。

临哥儿点头,然后清冷喊了许清宜一声:“母亲。”

“哎。”许清宜微笑,不仅不介意他的敷衍,还有点受宠若惊:“走吧,临哥儿,一起去用膳。”

今晚谢淮安还是不在,估计还在祠堂跪着。

不过侯爷回来了,与大家宣布了一个消息。

“韫之和清宜的圣旨请下来了,宫里应该明日会来宣旨。”

“那就好,圣上还是疼惜韫之的。”老夫人放下心来,有了赐婚圣旨,就不会有流言蜚语了。

“嗯。”长子的婚事是落实了,侯爷面容稍霁。

“清宜不孝,让父亲奔忙了。”许清宜说道。

侯爷不怪她,和颜悦色道:“你和韫之好好的就行。”

想到令人头疼的次子,侯爷看着侯夫人道:“淮安的婚事,你着手物色吧。”

谢韫之得了圣上赐婚,是荣耀,侯夫人有些不是滋味,那本该是她的儿媳妇。

她说了句:“只怕淮安房里有一个,找不到什么好姑娘。”

稍微门第高点的,听说有庶长子,谁还愿意嫁过来?

是这个理。

老夫人冷哼:“那还不是他自己作的?”

桌上其他人都不敢作声。

男主讨不讨得到老婆,关自己什么事?

许清宜埋头吃饭。

蒜香排骨,红烧鱼块,东坡肉……

一股脑地往自己碗里夹,还有禛哥儿和珩哥儿的碗里夹。

禛哥儿感动得都要哭了!

母亲真好,他以后就是母亲忠实的狗腿子!

临哥儿:“……”

感觉自己嘴里都腻过来了。

充实的一天,终于结束了。

许清宜晚上不想带孩子,便将珩哥儿交给了奶嬷嬷。

昨晚刚圆了房,今晚休息。

不过妻子的本分还是要守的,许清宜沐浴后,打算去世子的屋里小坐片刻,以示关心。

“少夫人……请您稍等!先不要进来!”里屋传来紫霄有点慌的声音。

怎么了?

许清宜停在原地,询问道:“出了什么事?”

也……没有什么事,只不过是世子溺了。

明钰在帮其换亵裤。

谢韫之羞愤欲死,当了一天的废人,他才知道,情况远比自己想象的还要糟糕。

他浑身动弹不得,却依然要吃要喝,会正常排泄。

但这些他都控制不住。

只能由别人伺候。

身边的贴身小厮也就罢了,都不是外人,谢韫之倒是没有多少羞耻心。

可许清宜……说好听点是自己的夫人,可对方又不是真心嫁给自己这个废人。

退一万步说,哪怕是真心的,看到这种情况,久而久之也会生厌。

谢韫之真不想对方过来,何必做这种样子?

可惜他开不了口说话,无法让紫霄送客,给自己留一点尊严。

只能听着紫霄委婉回答:“少夫人,没出什么事,只是世子……弄脏了衣服,我们正在给他更换,您稍等一下,很快的……”

许清宜秒懂,然后不在意地道:“这有什么,你们不必这么慌张,我又不是不知道世子是什么情况。”

话是这么说!

可紫霄和明钰却还是希望,替世子保持一点形象,不叫夫人生厌。

“照顾世子也是我这个妻子该做的,我进来了。”许清宜接着说。

她又不是真的十七八岁小姑娘,对瘫痪在床的病人,她不抱什么不切实际的幻想。

瘫痪就是瘫痪,一些难堪的问题,是切实存在的。

“少夫人!”紫霄和明钰还想阻止,不过许清宜已经进来了。

看了一眼床上,只是尿裤子,许清宜道:“你们这么紧张干什么啊?这是我的夫君。”

“……”两人沉默苦笑,不是他们信不过少夫人的真心。

只有照顾过世子才知道,这是多么折磨人的一件事。

许清宜也不管他们,撸起袖子就从水盆里拧了毛巾,替世子擦拭。

二人见状,赶紧阻止:“少夫人,让我们来吧。”

“你们怎么婆婆妈妈的?还是不是男子汉大丈夫?”许清宜没好气地说:“别废话,快去拿干净的被褥来换。”

这时谢韫之才知道,替自己擦拭的人……原来不是小厮。

他脸庞顿时发烫,倒不是害羞,准确地说是难堪。

说实话,二人非亲非故,之前又没有交情,谢韫之并不相信许清宜是出于真心来照顾自己的。

他猜许清宜只是尽本分。

没必要,这是对他的侮辱。

身边有忠心的小厮就够了,谢韫之不需要这种虚情假意。

许清宜认真擦洗着,确实是当成一件工作来做,没有多少羞涩忸怩。

但要说她折辱对方,也无从说起!

她分明是恭敬地将世子当成老板对待,员工折辱老板?

不存在的。

三人合力下,很快更换了新的被褥,给世子换上新裤子。

许清宜看他们把世子抬起来,世子的身体还是柔软的,便说道:“世子就这样一直躺着吗?”

难道没有想过让他坐一坐。

“额……”紫霄和明钰没明白少夫人的意思。

许清宜说道:“有没有轮椅之类的东西?可以推着世子出去逛一逛,晒晒太阳,一直这样躺着会发霉的。”

“轮椅?”二人再次满脸疑惑。

看来现在还没有轮椅,或者不是这个叫法。

许清宜想到今天的木匠,心里有了主意,就说:“等着吧,过几天我让木匠做一把轮椅,到时候就可以把世子推出去外面晒太阳。”

“可是……”明钰和紫霄却不敢作主,面露难色:“大夫说世子要静养。”

许清宜:“那也没说不能出去晒太阳,相信我,晒太阳对世子的身体有好处。”

不同于小厮的紧张,谢韫之有些激动,晒太阳有没有好处他不知道,但他确实在床上躺腻了。

他想离开这个屋子。

见他们还是不敢答应,许清宜说道:“明天我会去请示老夫人,这样总可以了吧?”

明钰和紫霄点头说道:“是,少夫人。”

提到老夫人,谢韫之心底有浓厚的思念之情,难免有些失落。

今天一整天,除了儿子们和许清宜这个半路夫人,其他人都没来过。

倒不是谢韫之怪他们,只是想念,心底难免失落。

“世子,父亲为了我们的婚事在外奔波了一天,终于向圣上讨到圣旨了,宫里明日就会来宣旨。”

许清宜的声音传来。

谢韫之怔忪,原来是这样吗?

也是的,近来正是多事之秋,大家都在忙碌,他心里好受了很多。

许清宜暗道,我怎么也变得嘴碎了?

肯定是被禛哥儿他们传染的。

不过说说话也好啊,总好过在这里干坐着。

就像给老板汇报工作一样,说完她就下班回去休息了。

抱着这个念头,许清宜絮絮叨叨说道:“老夫人被气得不轻,这两天也怪累的,紧接着还要给二弟张罗婚事,恐怕不容易。”

谢韫之心道,二弟那个混账还没成亲,屋里的姨娘就怀孕了,容易才怪。

紫霄见状,连忙出去捧了一杯茶进来,还有点心瓜子糖,一副开茶话会的样子。

许清宜:“……”

这个开会的待遇,挺好的!

她起一把瓜子不客气地磕起来,边磕边说:“珩哥儿也四岁了,也该到了启蒙的时候,我寻思着给他物色一个夫子。”

什么?

谢韫之惊讶过后十分不悦,珩哥儿到现在还没启蒙?

他知道秦氏不太尽心,但没想到如此不尽心。

但想想,珩哥儿不是侯府其他人的责任追根究底还是自己这个当爹的不够好。

他感到万分内疚。

“临哥儿的学业倒是不用操心,等他考上秀才吧,我再去给他找个更好的老师。”

这个老师的人选,许清宜也心里有数。

顿了一下,她说道:“就是禛哥儿不爱读书,将来恐怕走武举的路子更好。”

这一点,谢韫之也是赞同的。

禛哥儿那孩子身板结实,性子也好动灵活,确实是习武的好苗子。

只不过出于私心,他以前并不想孩子习武。

古来征战几人回?

他这个当爹的就是最好的例子。

许清宜想吃个甜甜的蜜饯,想想大晚上的又放弃了,轻叹:“习武能强身健体,就算将来不从军也能保持身材。”

谢韫之:“……”

禛哥儿确实应该注意身材。

不行,不能再守着这些零食了,许清宜拍拍手,喝口茶告辞:“世子,不早了,我回去想一下轮椅怎么做,你今晚早点歇息。”

听说她要走,谢韫之有些猝不及防,似乎感觉才说了没两句话。

其他人也有这样的感觉。

待许清宜离开后,整间屋子骤然安静下来。

谢韫之一天到晚躺着,需要的睡眠很少,并无睡意。

他有些期待许清宜口中的轮椅,这样就显得夜更漫长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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