海风随着车流呼啸而过,江黎的耳边却像是失真一般,回声过后,只剩下空洞。
她怔怔地看着罗靳延,不明白他这一句到底是不是认真的。
——一百万,一个吻。
这样豪气的一句话。
男人只是坐在那便矜贵的要命,光影在他身上流连而过,江黎的脑海一片空白,好久也没发出一个音节来。
罗靳延收回视线,他卷着指尖拢起,只是平淡的一句。
“玩笑而已。”
江黎转过头,视线偏移时带了些仓皇。
“像你这样的人,想要女人的一个吻,哪需要一百万。”
江黎望向车窗外。
罗靳延没有回话,只是抬手将眼镜许下,细细擦拭着镜片。
他动作优雅缓慢,江黎透过车窗的倒影偷瞟了一眼,目光最终落在他的指节上。
修长有型,他只是轻轻捏着的动作,便显出有力。
江黎一时看入了迷,再抬眼时,却发现倒影中的罗靳延早已抬起头看着她,将她的偷看尽收眼底。
她慌张移开视线,不自然的将头发拨起,脸颊有一瞬间不自然的发烫。
罗靳延像是早已预料,他微微勾起唇,眼里是明显地笑意。
车厢里响起一声几乎不可被察觉的轻笑声,江黎却听的格外清晰。
他的游刃有余,她的慌张,在这一刻都被放大。
“我会按照你的意愿,在名下所有赌场产业对你母亲进行黑名单处理,但澳门赌场大大小小数不清,我不能保证她不会再来。”
罗靳延将眼镜重新戴上,江黎听见他说——
“这是我给你的特权。”
迈巴赫最终停下。
前排司机下了车,拉开后排车门,请罗靳延下车。
“罗生。”
她听人叫他“罗生”。
罗靳延正了正袖口,看着江黎说:“这辆车会带着你出关,我就送你到这里。”
江黎一愣,没料到他要她上车,最后带她上了港珠澳大桥,最后却是要送她离开。
车门被合上,江黎看着车窗外罗靳延的脸,由下至上,他径直离开,没再看江黎一看。
——或许是因为不再能看到,车窗外镀了层黑膜,什么都看不清。
江黎眼看着罗靳延走向身后的黑色普尔曼,眼看着他要上了车,这才反应过来,匆忙推开车门跑下车。
“罗先生!”
她站在桥上看着他,海风灌来的那一刻卷起她的头发,她喊了一声。
“我还没有打欠条给你。”
罗靳延顿下脚步回头望着她。
那身紫色长裙的裙摆随着风如浪潮般卷动着,她身上的披肩落在车上,锁骨下的肌肤裸露在外,衬的皮肤雪白。
昏黄的灯打在她身上,他看清了她的脸。
罗靳延说:“如果这是你最后一次来澳门,就不需要再还给我。”
江黎看着不远处的罗靳延,她不太能看清他镜片下的神情。
她鬼使神差上前,罗靳延站在原地没动,只是静静等着她。
江黎走上前,不明白自己出于什么心,也不明白为什么胸口会跳动的那样快。
她仰着头,在挨近的那一刻,男人身上的淡香气瞬间卷席,侵略了她的呼吸。
江黎屏住呼吸不敢再嗅,合着双眸吻向男人的唇。
海风停了,耳边的轰鸣也静了。
唇是凉的,是软的,她贴近,又太轻。
像是吻,又像是触碰。
好一会,她踮起的脚落下,唇瓣分离。
江黎低着头,没敢回味那个吻:“我不喜欢欠别人钱,更不喜欢欠人情。”
如果这是她最后一次来澳门,一百万,一个吻。
罗靳延没有开口,他只是静静地看着江黎一会,片刻后,他倏地笑出声。
“这也算吻?”罗靳延问。
他低头看她,只能看到她发顶,他抬手想触碰,手却在刚抬起的时候落下,止住举动。
江黎深吸口气,声音弱了不少。
“我第一次。”
罗靳延半垂下的手微微一顿,指尖在这句话落下时不自觉捻动,他垂眸,眼底含地笑意更甚。
男人抬起手,拇指轻轻擦拭着薄唇,拭下一抹浅红。
他看着那抹红,最后捻开。
他说:“葡萄,酸的。”
江黎不明白罗靳延这一句没来由的话,抬头一愣。
“什么?”
罗靳延抿着唇。
酸葡萄,还未至成熟。
罗靳延没有回应,只是好好地看了她一眼,转身上了那辆黑色普尔曼。
江黎站在原地,眼看着男人的背影上了车,消失在眼前。
汽车发动,她看不清车窗里的人,不知道他有没有再看她。
她站在原地许久,风中只余留下那一抹紫色。
直到身后的人来催促。
“江小姐。”
该上车了。
她看着黑色汽车消失的方向,其实早已看不清踪影。
江黎问:“他叫什么名字?”
身后的人一愣:“罗生?”
他疑惑,在澳门,还有人不知道罗生的名字。
江黎沉默的那一秒,已然解答。
“罗生,罗靳延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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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黎“啧”了一声,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扔过去。
“就你话多。”
文沁抱住外套掸了掸上面的雪,招呼着化妆师进来给江黎补妆。
“导演说今晚收工后一起去聚餐,就在附近的农家乐,要帮你推掉吗?”
那位先生来了,江黎怎么还有心思和剧组的人一起吃饭聚餐。
江黎想了想,摘了头上的发夹。
“推了吧,就说我不舒服。”
文沁扬着眉头感叹道:“那要看是哪里的不舒服,是头还是胃,是要好好休息还是要对症下药,要是心不舒服,就得请专人来看一看……”
江黎顺手拿起刚拆下来的发夹丢过去,瞥了她一眼。
“打趣我是吧?”
文沁“嘿嘿”一声:“不敢不敢。”
“去定些喝的送过来请剧组的人喝,就说我今天不过去了。”
文沁应了声“好嘞”,转身钻出休息间。
剧组重新开拍,灯光师架好打光板,江黎站在场地中央,身上的外套褪去,露出里面浅绿色盘扣旗袍。
这是一场雪中送情的戏,造型师将她的长发盘起来,耳边还挽了一朵小小的白色海棠花,江黎脸颊粉嫩,讲起台词来眉眼间带着半分含蓄与娇俏。
罗靳延下了车,从后门一路绕进拍戏场地,外面被场务用隔离带围起,探班的粉丝们就守在外面,叽叽喳喳一团,远远地看着剧组。
他在车上待了一会,有人从车旁路过,听说这是剧组在京北最后几天戏份,可以进来探班。
罗靳延不太懂探班的意思,大概就是可以进来见见想见的人。
他独自下了车,拒绝了黎云琮的跟随。
罗靳延走过去,正看见江黎站在雪中,和方才在车上见的模样不同。
一抹浅绿色如玉般被白炽灯照耀着,风吹乱着她的发丝,她抬手轻轻挽过耳后,再抬眸时欲语还休,嘴角还抿着笑。
罗靳延的脚步一顿,他隐在人群之后,静静地看了好一会,藏在大衣口袋里的手捻了又捻,最后虚握成拳。
她将那种女儿家的娇羞感演的惟妙惟肖,好像刚才在车上她也是这样,但要比现在的模样要大方。
她连害羞时的样子都是端庄大方的。
一旁的道具老师腾出半只手在口袋里摸索了一会,嘴里衔着烟,没摸到,四处看了看,目光落在了身边的罗靳延身上。
男人身形笔挺,比他高了不止一个头。
道具老师咳了一声:“哥们,有火吗?”
罗靳延转过头去看身边的人,眉头下意识挑动,像是在询问是否在叫他。
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称呼他为“哥们”。
道具老师将嘴上叼着的烟取下,又说了一遍:“借个火。”
罗靳延顺着大衣口袋摸了摸,将一支银色打火机取出递到道具老师面前。
他接过罗靳延手里的打火机在手里掂了掂:“嚯,还挺沉,好东西啊。”
罗靳延没回话,将视线又落回到远处的江黎身上去。
道具老师点着烟,顺着罗靳延的视线看去,发现他在看江黎,又转过头对着罗靳延细致打量着。
“你也是来看江老师的?”
罗靳延“嗯”了一声。
道具老师笑了笑,指着他面前那群粉丝说道:“这些小姑娘都是来看江老师的,别看这地方离市区远,这两天可是挤满了人,请都请不走。”
他看着罗靳延,男人模样俊俏,气质非凡,尤其是那身羊毛大衣,穿起来像是模特走秀似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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